我感到素月真是一个迟钝的姑娘,由于直到那天晚上,她才知道那日在醉春楼挡她路的人竟然就是宋临渊。
但我想对于她来说,迟钝或不迟钝,见过或没见过都不重要,由于这并不妨碍她取他生命。她是杀手,杀手只要能尽不手软地完成任务就行了。
但是后来的日子,她迟迟等不到明月阁传来的暗害命令。而自那晚后,宋临渊的时间也仿佛多了起来。他第一次到素月的院子时,素月正看着棋局发呆,白玉棋盘上黑白棋子分明,但黑子长驱直进,白子被困围城,一筹莫展。
宋临渊见了,极为自然地坐到她对面,执起一枚白子落在棋盘上,再看时,被黑子围困的白子却隐隐多了条生路。
素月抬头看他,眼底闪过一丝惊奇,但面上还是那副冷淡的样子容貌:“侯爷怎有时间来此?”
“有时间,便来了。”
他也抬头看她,俊美清隽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脸色,语气也自然得理所当然。他看着她微怔的样子容貌,扬了扬下巴,眼力落在棋局上:“该你了,请落子。”
素月微微偏头,右手执起一枚黑子,温润的黑玉衬得她手指白净苗条。铿锵的落子声响起,宋临渊看了一眼,然后紧随着落下一子。
清脆的落子声不断响起,在静谧的房中格外响亮。棋盘上双方棋子厮杀得愈来愈激烈,最后杀伐双方只剩下最后一步。而棋盘之上,白子大获全胜,黑子岌岌可危,任是谁,也无法在这样的危局中突破重生。
“落子。”
低沉优雅的声音中带了点漫不经心。素月看着他墨色的眼睛,面无表情地落下最后一子。落子声中,白玉棋盘上黑子前途被堵,白子却仿佛潜龙遨游。
宋临渊执了枚白子在手中把玩,然后似笑非笑地抬头看她:“素素,你输了。”
素月因他的称呼怔了怔,然后轻轻垂下眼睑:“侯爷棋艺高深,素月自愧不如。”
“哦?是吗?寻常女子都不爱好这些玉石之物,你这棋艺,是从哪里学来的?”
“胡自学的,打发时间而已。”素月声音安静。
这确实是她自己学的,由于有一次她接到的任务,就是往杀一个视棋如命的人。为了接近那人,所以她才苦练了棋艺。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杀人而已。
窗外天气正好,有光落在黑白棋子厮杀的棋局上,宋临渊看着她,眼底渐渐变得深沉。
自那日后,宋临渊逐日都会抽一些时间到她的院子里来,或下棋,或品茶,或吹箫。但更多的时候两人只是静静地坐着,即使素月很少搭理他,他也能神态自若地干自己的事。
有时宋临渊还会派人送一些小玩意儿给她,金纸折成的纸鹤,竹条编制的蜻蜓,还有一些女儿家爱好的东西。她收到后不说爱好也不说不爱好,清出一个匣子,将那些东西全放了进往。
一来二往,平侯府里的闲言碎语也随之少了些,再谈论的大都是“侯爷送了一只梅花玉簪给姑娘”、“侯爷本日将皇上赏赐的云锦送了一匹到姑娘院子里”、“侯爷本日看姑娘有些咳嗽,特地叫厨房炖了雪梨给姑娘送过往”、“侯爷对姑娘可真好”之类的话。
他对她确实是极好的,好到连我都挑不出弊病,更遑论从未被人如此待过的素月。
但她却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容貌,仿佛根本感到不到他对她的好一般。可日子一久,我便创造素月对他的态度明显要好了些。固然依旧冷淡,但那绕在周身拒人千里的冷意却是稍稍收敛了些,甚至在不久后的某一天,她在看到他涌现在院子里时,还能无比自然地问上一句:“侯爷本日,是下棋还是喝茶?”
我看着素月对他的态度一日日转变,两人相处的日子明明平庸如水无比安静,可我却看得心惊。
在这世间,有些事一步错便步步错,这万丈红尘太深,即便是再为普通的人,一步一错,便会没了回头路。
更何况,她不是普通人。
她手上沾了太多的血,负了太多的命,背了太多的恨。
她是杀手。
是杀手,就应当抛弃一切,目空一切,包含亲人,包含朋友,包含生逝世,包含这凡尘之中再为平常不过的情爱。
由于一旦有了情,就有了挂念,就不能不顾一切地往拼搏,往撕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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