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风醉花楼的酒,芳香醇厚,远近驰名。
它不仅在江南首屈一指,也是江南中最好的一家酒楼。
林燕天自从踏进临风醉花楼之后,面色就已开端阴森不定。在他们左首处,坐着两名头梳高髻,身着宽大道袍的羽士。
那两名羽士背插长剑,靠左而坐的羽士方形大耳脸色红润年纪稍长,旁边的那名羽士年纪稍幼,长眉俊目,两人双目明亮,手脚麻利,显然均是会武之人。
林燕天闷哼一声,满面尽是憎恶厌烦之色,显露无疑。
李求剑但见那两名羽士,只顾低声自语,并不曾往这边瞧过半眼,显然与林燕天卫停香并不相识,心下沉思,难道林燕天竟也有认为碰到出家人便会晦气的想法么。
花非花道:“小燕天一向最是讨厌羽士了,却想不到本日一天里就居然碰到了两个,这下……”未说完,卫停香忽冲她眨了眨眼,花非花尚未明确过来,卫停香又在桌下踩了踩她的脚。
花非花仍未明确过来,脚上一吃痛,顿时不由大跳起来,瞪住卫停香道:“你到底是怎么了,眼睛跳,脚也会随着跳,难道是酒真的喝多了么?”
林燕天忽狠狠瞪了花非花与卫停香一眼,不再理会他们。
卫停香见花非花如此口没遮拦,不由又好气又可笑,拿起羽觞,打了个哈哈道:“来,饮酒,饮酒,李兄千万莫要见笑才好。”
说话间,便只听楼梯忽被踩得咚咚作响,人声嚷嚷,是有人上楼来,似旁边的人未来及回避而被来人斥骂,骂声未毕,接着只见上来三个强健的黑衣汉子来。
最前面的那个汉子,个头高大,膀阔腰圆,长的甚是虎背熊腰,中间的汉子眉宇间倒是有几分潇洒,面上带着三分笑脸,腰间别了把紫红刺眼的软鞭。最后的那名汉子却是尖嘴削腮,一脸的狎笑,一双贼溜溜的眼睛直往花非花这边飘来飘往。
李求剑不由眉头微皱,林燕天却看了卫停香一眼,卫停香点了点头,正待要开口,谁知花非花却忽瞪住最后那个尖嘴削腮的黑衣汉子一眼,一拳打在桌子上,道:“哼哼,我瞧着几只黑毛畜牲便就……唔唔……”
还未说完,便忽被一只雪白的手给捂住了嘴巴。花非花顿只觉鼻下传来一股淡淡的清香。本来捂住她嘴巴的正是林燕天。
她瞪着林燕天道:“你为什么要拦住我,你难道不知道我看这几个人便不顺眼么。”由于那三名黑衣汉子刚刚上得楼来,一时倒也不曾注意到花非花说出的话,
林燕天微微一笑道:“想不到你本日竟也会碰到讨厌的人。”花非花一听,登时无语,卫停香低声说道:“花儿,这会儿你还未瞧出他们是什么来历么?”
花非花不由撅起嘴巴,说道:“管他们是什么来历,只要是本大小姐看着不顺眼,照骂不误!”
卫停香哭笑不得,说道:“是了,是了,非花姑娘是何许人呀,哪曾怕过谁呢,可都是别人一向畏惧你的,不过,你可曾瞧过他们身上的衣服色彩了?”
花非花这才注意到三人身上的衣服都是玄色的,却在衣襟上均绣了一条小金龙。当下不由失声道:“难道……他们竟是乌龙教的人么?”说到乌龙教三个字时,声音中倒有一丝的微颤。
待她说完乌龙教这三个字,林燕天与卫停香登时不再言语。李求剑问道:“卫兄,但不知这乌龙教又是何方神圣,愿闻其详。”
卫停香苦笑不得,低声道:“李兄只需要知道乌龙教惹不得便可,其余的只怕三言两语也道不尽。”
林燕天见对方说得这般沉重,倒不由莞尔一笑,道:“倒不是说这三人有多可怕,只不过是他们身后的那个教派,却是轻易惹不得。”
本来她口中所说的这个乌龙教,在江湖中,却是个心狠手辣,做事不择手段的一个教派,教中人系众多,性格大都凶残狡猾,近几年来,风起云涌,发展速度竟是极快,竟几欲与少林武当实力相当。教主姬广楚更是个工于心计,城府极深的一代枭雄。
林燕天道:“这几人自进来之后,便只顾埋头大吃,你们不感到奇怪么?”花非花瞪大了眼,说道:“这又有什么好奇怪的,来到这里不大吃猛喝,难道还要睁大眼睛看着别人吃喝不成?”
卫停香道:“他们既然如此匆促,就很可能是有要事在身,而且想必是件很重要的事,半点也耽误不得,即使连吃饭也不行。”
花非花静了一下,忽笑嘻嘻道:“你既然断定他们是有要事在身,那你就不该用很可能这三个字,既然用了,便就阐明连你自己也不能断定,是不是?”
她自得洋洋又道:“看他们尘土满面,狼吞虎咽的样子容貌,也许被人追杀也说不定,所以说,有时候即使是卫大爷再聪慧,却也不要把别人都当成傻瓜,好不好?”说完,头也已昂到不能再高的地步。
林燕天忍住笑意,故意压低声音道:“嗯,你分析的不错,看来你本日果然有些进步。”
花非花眼中有丝喜色,面上偏装出一幅尽不在意的神情,道:“你终于也承认这个事实了……”
林燕天再也忍耐不住,嘻嘻笑道:“你这种顾盼自得眼高于顶的弊病,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好……”
花非花先前本还有些沾沾自喜,听到后来,不由连连噘起了嘴巴。
李求剑柔声道:“本日里的这三个人,决不会是有人要追杀他们。”花非花道:“那是为了什么?”
李求剑道:“他们若是真的陷进被追杀中,就决不会到这人群嘈杂的处所来,即使来到这里,却也决不该如此面呈疲惫,缺乏警惕。”
花非花道:“这么说他们是有要事在身了……”林燕天点点头道:“不错。”卫停香面上的表情,显然也很同意林燕天的见解。
花非花动了动嘴唇似是有话要说却又闭上了。林燕天忍不住道:“你想说什么?”
花非花慢吞吞道:“就算是几个小贼有事要办,可是却又关我们什么事呢?”顿时,林燕天被问的哑口无言,目瞪口呆。
卫停香叹了口吻道:“方才或许不关你的事,可是只怕再过一会儿也许就关你的事了。”花非花睁大眼睛道:“你说什么?”就连李求剑、林燕天也忍不住看向卫停香。
谁知卫停香一双眼睛却只盯住左首处的那两名羽士。
只见那两名背插长剑的羽士早已不再打尖,两人均左手握拳,右手紧抓剑柄,怒目瞪向方进进的那三个乌衣汉子,眼力之中布满了仇恨,竟似与对方有着血海深仇般,只差没有拔出剑,纵身上前来,朝对方身上戳几个窟窿出来。
花非花道:“纵就是这几个人动起手来,却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卫停香道:“就算他们打起来,与你花大小姐无半点关系,可是你不要忘了你五哥。”花非花奇道:“和我五哥又能有什么关系?”
卫停香道:“你五哥花无意虽不是羽士,可是你莫要忘了,你五哥的授业恩师却是个羽士,而且在江湖中还是个大大著名,极著名誉的道长。”
花非花这才觉悟过来道:“你是说温尘道长?”想她五哥花无意自幼便拜于武当山掌门温尘道长门下,她又岂有不知之理。
林燕天乍一听到温尘道长这几个字,面色竟不禁微微一变,道:“你是说这两名羽士是……武当门下的了?”
卫停香眼中有丝怜惜,点点头。林燕天眉宇间却忽然有丝怪异的表情。
李求剑看向林燕天,柔声道:“你怎么了?”林燕天委曲道:“我没事……只怕是酒有点喝多了。”
卫停香听了,忽一把提起酒壶,满满斟上一杯,举起羽觞仰头便喝了个精光,神情甚是烦忧。
这时,便只听对面有一人,嗓音如破锣般响起道:“臭羽士,有什么好看的呢,再瞧上一眼便就挖了你的眼珠子……”发出破锣嗓声音的,正是三个乌衣汉子中身材高大虎背熊腰的那个。
他扯着嗓子喊骂时,由于嘴里含着东西尚未咽下,故此声音虽响亮,说出一句话倒有半句话含混不清,只见他两边太阳穴高高鼓起,显是一身十三太保横练工夫不弱。
那少年羽士听了,有些忍耐不住,拔剑欲起,他身侧年纪略长的羽士,忽伸出手臂一把按住剑柄,低声喝道:“谭师弟,咱们临出门时,你难道忘记师父的吩咐了么,尽量少惹是非,尤其是勿与乌龙教的人起冲突。”
道完,冲那几个乌龙教的汉子狠啐了几口,显然是恨之进骨,却又偏生无法违背师父之命。
那被唤作谭师弟的少年羽士忍不住愤然道:“展师兄,你难道已忘记了邝师兄是怎么惨逝世的了么,他不忍见乌龙教的人欺负弱小拔剑而出……成果却被这帮贼子们给打的遍体鳞伤体无完肤,邝师兄他分明是不堪受辱含恨而逝世,展师兄这些你忘了,我可没忘。”
这少年羽士眉毛一竖,咬紧钢牙又道:“若不为邝师兄报此奇耻大仇,我谭英则此生誓不为人,枉为武当派的弟子。”
他提起那邝师兄时,满面又是哀哀又是愤恨,自是伤心邝师兄之逝世,显是私下与邝师兄生前情绪最为交好,如今念来却已是人鬼各一方,不禁哀从中来。
那被唤作展师兄的脸色红润的羽士,正是当今武当派掌门温尘道长门下的大弟子展常青。他比谭英年纪稍长,进门也比师弟略早几年,论江湖经验与定力自然也要比师弟老练丰富些。
这一会儿他蹙眉低声道:“谭师弟,邝师弟的逝世我自然没有忘记,这仇咱们当然必定要报。我只恨不得能生擒了这几个贼子以忌邝师弟在天之灵,只是现下却不是报仇的时候,咱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在身,不能再另生截枝,更何况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忍得一时之气还畏惧没有报仇之日么?”
那少年羽士谭英听了师兄的话,只觉此话也并不无道理,这才又重新松开手中的剑,忍住怒恨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