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天晴, 李泰已经从陈记肉干的铺子里离开,但并没有带走他留下的让人烦恼愁闷不知如何是好的消息。>
伙计仔细回想之前自家铺子刚换上幌子后不久王爷来买东西时的神情,也总算明白了他当时为什么忽然沉了一下脸。>
原来并不是因为没加上王妃的名字,而是因为……>
“都怪我不会看脸色!”>
他说着抬手往自己脸上打了一下,内疚懊悔自责, 更多的是担忧,怕掌柜辞退自己, 因为当初就是他提议模仿李家点心铺子用王爷的名号给自己做招牌的,反正王爷确实常来, 他们也不算招摇撞骗。>
可谁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个误会, 王爷不是来给自己买肉干的。>
掌柜的脸色虽然不大好看, 但并未言辞狠厉地指责他。>
“这也不能怪你,当初换这面幌子我也是同意了的。何况王爷自己看到之后也没说什么,只是让把王妃的名号也加上,谁知道他这是……”>
这是给狗买的呢?>
伙计哭丧着脸:“那小的这就把这面幌子拿去烧了,把以前的幌子重新挂上。”>
“烧什么烧?”>
掌柜道:“烧了等回头有人问起的时候怎么说?说以前是咱们误会了,这肉干不是王爷爱吃的, 是王妃的狗爱吃的?”>
那岂不是全城都知道了?>
到时候王爷非但不会高兴, 只怕还会更加恼怒。>
“那……那咱们怎么办啊?”>
伙计问道。>
掌柜看了看放在面前的幌子, 沉吟片刻。>
“咱们这幌子挂了这么久, 王爷王妃明明知道却从未拆穿过,也没让摘下来, 甚至还是时常来买, 那就说明不想让人知道这其中内情。”>
“因为知道了不仅王爷丢人, 咱们这铺子怕是也干不下去了。”>
王爷王妃爱吃的肉干和王妃的狗爱吃的肉干完全是两码事,就算后者同样沾了王妃的名号,但人和狗毕竟是有区别的。>
就算那是王妃的狗,也没几个人愿意说自己爱吃的东西跟狗一样。>
到时候他们陈记肉干的生意就会一落千丈,无须王爷开口就难以为继。>
“这是王爷王妃的善意,”掌柜道,“他们这是知道咱们老百姓做生意挣点钱不容易,不忍心咱们因为一个误会就经营不下去。”>
所以不仅没拆穿,还帮着他们全了这个名声,应了这个招牌。>
伙计听得半知半解:“那依掌柜您的意思,这幌子……”>
“重新挂上去。”>
掌柜说道。>
伙计啊了一声:“这……行吗?咱们以前不知道也就算了,如今知道了……”>
“谁知道了?知道什么了?反正我是不知道,难道你知道?”>
掌柜接连问了一连串。>
伙计张着嘴愣了半晌,明白过来。>
“小的什么都不知道!”>
刚才说漏嘴的那位老先生回去肯定不会多嘴的,当时铺子里又没有旁人,只要他和掌柜的不说,这件事跟以前一样,大家心照不宣,谁都不会戳破。>
掌柜满意地点了点头:“去吧,咱们这是维护王爷的颜面,也是成全他们的善意。有人问起就说这幌子有些破损了,刚才拿下来重新修补了一下。”>
伙计应声而去,将那幌子重新又挂了回去。>
…………………………>
魏泓对陈记发生的事一无所知,两日后与李泰夫妇一起给姚幼清过了十六岁的生辰。>
女孩长大一岁,看上去却似乎没什么变化似的,还是那般孩子气的娇俏可爱,在李泰夫妇来了之后心情更加愉悦起来。>
这日魏泓带他们一起去了蜀凉山的庄子上,姚幼清迫不及待地带宋氏去看了她的大水池,说要凫水给宋氏看。>
魏泓原本打算一起去,但出门时候被崔颢叫住了,只得对宋氏道:“劳烦伯母照看着凝儿些,让她最多游半个时辰就上来,别贪玩着了凉。”>
宋氏点头:“你去忙吧,有我看着她你放心。”>
魏泓道了谢,等她们走后来到书房。>
“没查到?”>
他眉头微蹙,沉声问道。>
崔颢垂眸:“是,谁都不知道陛下为何会突然重用季家,咱们的人多方打探,都没探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因为季家舍弃了女儿投诚就抛开过往的芥蒂重用对方,这绝不是魏弛的作风。>
事出反常必有妖,崔颢因此才让人留意查探,但并没有得到什么结果。>
“季府自己似乎也对此事感到莫名,季大人私下里还曾让人帮忙打探陛下忽然启用他的原因,但也是一无所获。”>
“这件事若想再继续查探的话就只能动用咱们留在宫里的人了,可是自从贵妃薨逝,先帝将咱们的钉子拔了许多,如今剩下的都是至关重要的,动一个就可能少一个,甚至更多。若非必要的话……属下不建议出动他们。”>
当年先帝打着高宗遗诏之名逼死魏泓生母,事后为了防止魏泓报复,将宫里的人从上到下调查了一番,祖孙三代都扒出来了,连刷恭桶的都没放过,但凡是可能跟他有关系的人全部换掉。>
这个方法虽然笨,却也很管用,魏泓安插在宫中的人折损大半,剩下的也大多不在重要的位置上。>
这些年为了保住他们,双方几乎没什么来往。>
如今魏弛的举动虽然奇怪,但对魏泓并不能直接构成什么威胁,崔颢觉得这些人还是留着以防万一,将来真出了什么大事的时候再用。>
不然哪日魏弛魏泓真的翻了脸,他们在宫中连个接应的人都没有。>
魏泓点头,不以为意。>
“那就不用查了,反正像季家这样靠卖儿鬻女出头的也掀不起什么风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