濞肃珩一直将竺饮清抱到了陆希的药庐,可怜的陆先生年纪一大把,还要大半夜从被窝里爬起来,而且这还不是第一次。
待陆匣把脉,简直想吐血,因为竺饮清脉象十分正常,完全没有任何异样。
濞肃珩不信,竺饮清也不信,然而她一提内力,竟然发现体内气息流畅,已经没有了先前的不适。
她这才想到一定是在路上就已经没事了,只是她那会儿被濞肃珩一直抱在怀里,他不听她说话,也不理她的挣扎,到最后她便颓然放弃了,于是安静地在他怀里待了一路,连动都没动,所以连身体恢复了也没发现。
竺饮清不好意思地对着陆夕了笑:“对不起啊,先生……”
濞肃珩却还是不信,目光凝重地看了她一眼,又对陆希道:“先生,请您再好好看看,方才她真的身有不适……”
“三公子,你还不信老头子我吗?丫头没事了!”陆希捋了把花白的胡须,站起了身来,“听你方才所言,丫头内力受阻,腿脚无力,想必是对方用了滞息之药,不过用得极轻,并不伤人,药效过得也快,所以无需解药!”
“先生说得有理,我也觉得他们并不想伤我,只是要带我走!”竺饮清解释了一句。
濞肃珩冷言回道:“对不知底细的陌生人,你也这么相信?”
“我……”竺饮清面色一凝,悻悻地垂下了头。
陆箱然上了年纪,然而耳聪目明,眼睛极尖,一看便明白这俩人定是闹了别扭←意味深长地朝两人望了望,有心帮他们打圆场≮是随便转了转眼珠子,心中便有了主意。
陆希咳了一声,朝濞肃珩走近了一步,面色严肃了几分:“三公子, 这滞息之药,虽然药效过得快。不过对体内气息仍有影响,为了受药者身体考虑,应有几个时辰不能随意运动,所以这回府的路上,恐怕还得由三公子抱着丫头回去了!”
陆镶话一出口,濞肃珩还没接话∶饮清就先惊了一下:“什么?先生,我已经没事了!”
濞肃珩见她一脸不情愿的涅,心头犹如被金针刺了一下,瞬间爬上一种闷闷的疼,这种疼不厉害〈很磨人,是一种极其憋闷而又无法发泄出来的难受。
于是,他忿忿地瞥了她一眼,随即对陆巷眉一笑:“那是自然!先生歇息吧,肃珩不打扰了!”
陆希回以一笑,望着他走到榻边不由分说将女子抱进怀里。
“慢走慢走啊!”
被濞肃珩紧抱在怀的竺饮清别扭地偏过脸,便望见陆希冲他们挥了挥手,那张慈祥的面庞上笑意有些古怪』而,她还来不及琢磨陆希的笑容,就已被抱出了门。
阴冷的冬夜里。更声漏漏。
自从出了陆烯庐,竺饮清的身子一直是绷着的,与来时相比更加不自在〃肃珩的双臂将她箍得紧紧的,她几乎不能动弹。
她的头靠在他的心口处,于是,一路上,耳朵里只事他微微急促的心跳声犹如轻鼓一般的闷声一下一下,明明是单调至枯燥的声音,竺饮清百无聊赖,竟认真地听得入了神。紧张与不安的情绪渐渐隐退,只湿名的安心。
安了心之后,她开始仔细地回想一些事情。
这一想,自然想起了她误会濞肃珩的事≡她回到房里,看了那匿名信,便明白是她想岔了↓又想起自己擅自出门赴那匿名人之约,还差点被人掳走,又是他在危急时刻出现解救了她‰来,定是自己出府的时候他就跟着了吧!
竺饮清忽然觉得十分惭愧。
他一直在帮她,她却那么轻易地怀疑他,大概没有人比她更忘恩负义了吧!
她想与他说话,却又怕他不理,犹犹豫豫地踌躇了好久,最终还是放弃了。
不想,她懊恼地一声低叹竟被他听到了。
“你若累了便睡吧!”他沉沉地抛出一句话来,语气干巴巴的,不带一丝感情。
竺饮清惊讶地仰起面庞,然而他并没有俯首看她一眼,目光仍旧直视着前方的道路。
果然还在气她呢!是啊,也是该气的!
她抿着唇朝着月色下那轮廓绝美的面庞望了一瞬,终是讪讪地垂了首,继续默不作声。
不知过了多久,竺饮清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出门时本就不早了,这会儿也该有四更了,确实是睡觉的时间。
待她再有意识,竟是到了自己房里了。
朦朦胧胧中,感觉自己离了那温暖而又安全的怀抱,被那人轻轻地放到了软榻上。
她睡得不深,懵懵然微睁了眼睛,便见他替她拉了被褥盖住了身体,随即便弯下身子去帮她脱靴子。
感觉到他的手握住了她的脚踝,竺饮清就在这一刻从恍惚中彻底清醒了过来,一张素白的脸刷地红了。
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脚。
濞肃珩这才发现她醒了,抬起深黑的眼眸望向她。
“那个……不用了!”竺饮清不好意思地指指他没有松开的手。
濞肃珩低眸一看,立刻松了手:“那你自己来吧!”
仍旧是冰冰凉凉的一句,他站起来,不再看她,转身欲走。
竺饮清不知自己是忽然中了邪,还是神思错乱了,在望见他要走的那一刹那,她鬼使神差地起了身,急急地伸出手,几乎是不加思考地拉住了他的左手。
他手上的温暖从她的手心氤氲开来,竺饮清清晰地感觉到眼前那人僵了一下,他修长挺拔的背影瞬间绷紧了。
手中那般真实灼人的温暖让她霍然一震,她猛地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微红的脸颊羞得通红,连忙飞快地松开手。
然而,她慢了一步。
只见眼前的男子如疾风一般飞速转过身,一把握紧她即将收回的纤细素手,在她还来不及反应的那一刻,屈身坐上榻,将她拥进怀中。
他的脸庞贴在她裸露的脖颈处,彼此的温暖在一瞬间相互融浸,如此亲密无缝的肌肤相触让两人同时震颤了一下。
呆了一瞬,竺饮清头脑清醒了,顾不上压抑跳到喉咙口的心,顾不上思考自己的脸红成什么涅,她唯一的反应便是挣扎。
然而,她的双手被他按住,她的整个上身被他禁锢于怀中,一切动作皆以失败而告终。
抑于心底的冲动似乎被她适才无意识的主动彻底诱发,濞肃珩不仅没有松开她,反而将她抱得更紧,他贪婪地沉溺于她细腻如玉的雪颈,情不自禁地将脸贴得更紧,他的唇似有意似无意地触到她的肌肤。
他仿佛是置身于寒冷冰窖中的无助幼孩,于千辛万苦之中,于疲惫绝望之中,找到这唯一的温暖存在,于是再也不想放开,只剩疯狂。
下一刻,他的唇侵上她的脸颊,伴着他急促而又深重的气息,那温热柔软的唇瓣吻上了她,极轻,极柔,从精致小巧的下巴吻到光滑细软的脸颊,直至袭了她清甜美好的薄唇。
竺饮清呼吸一窒,原本仍在挣扎的手臂在这一霎颤栗地抖了抖,再不动了。
这满室的空气中仿佛只事他的气息,一切知觉好似都成了混乱的一团,她就像陷入一个爬不上来的泥淖深潭中,此刻能感知的真实存在只墅的怀抱,只墅的唇。
这不是他第一次吻她,然而竺饮清从没有此刻的感觉。镜花楼那一次的情急作戏,她还记得,那时她惊慌、惶然、气恼、羞愤,甚至有一丝厌恶,然而此刻却并非如此,虽然是一样的始料未及,一样的脸红心跳,但……似乎少了些什么,又似乎多了些什么,她说不清道不明。
竺饮清,你怕是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