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太史慈所料,站在大厅中自重身份、表现矜持的几人都是其他几个郡县的太守。
这几人对待太史慈的态度明显很冷淡,尤其是那个清河太守任燠和平原太守管统,轻视的神态溢于言表。
太史慈却不在意,只以为他们看不起自己是武夫出身,相反倒担心起这两个人的命运来了,现在可是中平四年了,那个张举一旦谋反,先受害的就是平原和清河两郡,算算也就是这两个月的事,太史慈本想在私下里提醒这两人小心防范,不过看他两人这对自己的恶劣态度恐怕是没机会了。
这几人中,当然以北海相秦周的排场最大了,身后的文官带了好几个,连见到孔融施礼都带达不理的,至于太史慈就更不用说了。
倒是他身后其中两个对他彬彬有礼的文士让太史慈大感兴趣。
一个是太史慈相当熟悉的刘备早期的内政助手北海人孙乾(字公佑),另一个是在历史上让猜忌心甚重的孙权也无比放心的偏将军、都亭侯,北海营陵人氏仪(字子羽)。
一般的年轻,一般的神采奕奕,只是在这几个文官中地位颇低,看来在秦州这等昏庸老朽之人的手下也是不得重用,太史慈当然不会客气,暗暗把两人记在心底,日后缓缓图之。
孔融和乐安太守6康已是老熟人了,因此言语之间亦无所顾忌,见面后自是一番老朋友间的唇枪舌战。
几个太守中,也唯有这6康对待太史慈态度颇为友善。
想想历史上的太史慈和这6康最后同殿为臣,倒让太史慈此时生出怪异之感。
见着徐盛向自己打眼色,太史慈这才想起一件重要事,忙令徐盛把伊籍精心挑选的给孔义的贺礼抬到大厅中。
看到太史慈的手下把几个箱子搬进了大厅,众人一下来了精神,就连任燠管统等人也不例外。
毕竟这两年东莱郡的稀罕物层出不穷,而这些东西都是在太史慈的控制下生产的。
此时太史慈亲自出手,这礼物一定有惊世骇俗之处。
孔融此时好像想起了什么,阻止太史慈打开箱子,众人大感奇怪,不过他是孔义的亲戚,此种行为别人自然也说不出什么来,心知孔融自有其道理。
只见孔融向6康问道:“季宁(6康的字),子尼那小子呢?
有好东西看怎可缺了他?”
6康苦笑道:“还不是被你的狐朋狗友勾搭跑了。”
孔融大大地不满,道:“你是说根矩吗?
莫要忘记,他跟你才是莫逆之交呢!
怎么又变成了我的损友?”
太史慈听得一头雾水,不知道他们说的是谁。
就在此时,只听有人大笑:“文举,你这人还是老样子,丝毫不长进,难道与我作狐朋狗友就辱没了你吗?”
闻听此言,众皆灿然一笑。
就是秦周也为之莞尔,看来来人与众人非常的熟络。
太史慈微笑之余也心喜孔融的坦诚和不做作,暗想:这孔融的朋友都是这么放荡不羁吗?
看来《世说新语》里记载的关于文人间的风雅趣事还是不作虚言的。
此时,众人分出一条道来,只见三人来到众人面前。
太史慈更是细心观察,能让孔融期待的人自是非比寻常。
为的是一个二十岁许的男人,衣饰华贵,但偏偏一扫达官贵人身上常见的俗气,一对眼睛更是直视前方且清澈异常,由此可见此人必是正人君子又或者道学家之流。
右边的年轻人白皙秀气,容貌英俊,眉宇间有一种罕见的灵动之气,仿佛天地间所有的造化神秀都在其一身,自有一番不逊于前者的风采气度。
比之孔融的潇洒狂放也不遑多让,而刚才接孔融话的就是此人。
不过两人明显被旁边的那人比了下去。
只见此人衣着朴素,除了束的巾外,身上全无配饰,看其打扮必非世家子弟,当是出身寒门,年纪在二十五六间,不过身型高挺笔直,腰佩长剑,予人以文武全材的印象。
咋一看时,此人容貌普通,但眉宇间有一种叫人见之难忘的文采风流,最与众不同处在于此人而且他神色无忧无喜,此时在万众瞩目下,脸上却不见半点波澜,似是回到自己家中一样恬淡,毫不介意别人对他的感观印象如何,可以说那是一种这时代罕见的沉思者的博大气势,太史慈立时推此人为来到这时代自己见过的最为出色的人物。
此时大厅中的众人立时被他比了下去,就是潇洒如孔融者也远有不及。
究竟是哪一位寒门子弟有此风采?
太史慈深深吸了一口气。
不少人看见三人已经开始骚乱。
孔融的目光也落到此人的身上,立时狂喜道:“竟然是幼安!”
太史慈闻言霍然动容!
幼安?
在他的记忆中历史上只有两个人的字是幼安,一个是大名鼎鼎的抗金将领、南宋词人辛弃疾。
另一个就是三国时代名动天下的大贤、北海管宁!
见此人如此风采,当是管宁。
熟读三国历史的人没有不知道这个名字的。
自不必说他与华歆割席断交这后世尽人皆知慕其高义的故事,也不必说时人把他与平原华歆、同县好友邴原并称为“一条龙”
的崇高声望。
单说管宁避祸辽东不到一个月,就可组织没有经过训练的中原难民建造一座城市,把苦寒辽东变**间乐土,令百姓知礼而不畏战,文武鼎盛三十七年。
就这份本领就是被后世誉为智者象征的卧龙诸葛孔明也瞠乎其后。
太史慈的心脏霍霍跳动起来,他只知道管宁是为避青州常年不断黄巾军骚扰才赶往辽东的,史书上只是隐约记载他的出走是在孔融当上北海相前后。
因此太史慈在前几年甚至在自己初到这时代的第一年就曾经拜访过这位名人,可惜一直家中无人。
这管宁十六岁丧母,孤身一人,史书上写他人到中年才娶妻生子,此时自然是孑然一身,多数时间在外游学,所以居无定所。
太史慈数次拜访均铩羽而归,还以为管宁此时就以避祸辽东。
又因为几年来事务繁忙,这个念头也就淡了。
岂料今日在此意外相逢,太史慈怎能不惊喜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