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轻飏如约在医院陪床一整夜,相对于他高大的身形,护理床窄小,睡起来很不舒服。所以当云伤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双眼通红,满眼血丝的男人。
护理床紧挨着她的病床,她依赖地握着他的手,因为枪伤,云轻飏大多数时间只能俯卧着睡觉,姿势很是辛苦丫。
她心疼到无以复加的地步,昨晚怎么劝他他都不肯走,只得同意他留下来。
一系列检查之后,医生确定云伤已无大碍,轻微的脑震荡并不严重,只是额头处的伤口不能碰水,已经可以出院了。
清早赶来的云轻川忙着办理各种手续,然后接云伤回家。
看得出,他的脸色也不好,想来昨晚也是睡得很不踏实。
其实,在云伤心底,她是隐隐希望云轻飏能够说一句“跟我回去”的,尽管她也十分清楚,理智如他,不会说这样的话。
可当他真的将她送上车的时候,云伤还是感到了无穷无尽的失落。
“放心吧,大哥,我会好好照顾她,你辛苦了一夜,回去马上好好睡一觉。”
云轻川挥挥手,关上车门,发动车子离开医院停车场媲。
两个人一路无话,他不时地透过后视镜看着坐在后座的云伤,只是她脸上没什么特殊的喜怒,这让云轻川无从去揣测她此刻的心情。
回到熟悉又陌生的家中,家里的佣人已经知晓她受伤的事情,无论是煮饭还是煲汤,都避开忌口的食物,以清淡营养为主。
见云伤回来,佣人先端来一碗汤送到卧室。
她坐在梳妆镜前,小心地侧过头,轻轻揭开纱布的一角,仔细地打量着额头上的伤口。
四针,也算很明显了,尽管医生在缝合时百般注意,也难免将来要留下伤口。
“不要担心,现在除疤的科技很高超,不会有影响。”
云轻川以为云伤是在担忧疤痕破相,立即出声劝解着,生怕她因此而感到难过。
云伤将纱布贴好,端起碗来喝了一口汤,果然滋味儿很足,她品了品味道才回答道:“我不害怕有疤痕,无所谓。”
哪有女孩儿不爱美的,她这么说,自然也只是为了让自己放宽心罢了。
沉默了片刻,云轻川深吸一口气,似乎酝酿了很久才下定决心。
“云伤。”
她低着头在喝汤,听见她喊自己的名字,漫不经心地应声道:“嗯?”
“云伤,抬头看着我,我有话说。”
云轻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不复往日的平静,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严肃,听得云伤一愣,依言抬起头看向他,问道:“你说什么?”
“我们订婚吧。”
他直直看着她,眼里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站在她面前,将在心中埋藏已久的五个字,一字一句地亲口说了出来。
“啪!”
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的云伤手一松,汤碗摔在地上,里面残余的汤料洒了一地,乳`白`色的地毯上立即呈现出好大的一块儿深色污渍。
她立即向后一退,似乎对他的话语感到了满心的抗拒。
果然,她是不愿意的。
云轻川似早有预料一般,闭了闭眼,苦笑了一声。
“你、你为什么……为什么忽然想要订婚?我们……我们现在这样子不是很好吗?”
自觉失态,云伤立即坐直身体,勉强自己放松,脸上也挤出了一个微笑,主动向云轻川询问,他为何会有订婚的想法。
他上前一步,双手轻轻搭在云伤的肩头,略略用力按了一下,似乎在缓解着心头的不安。
“我等不及,云伤,我总觉得我要丢了你。想用这种方式让自己有安全感,我是不是一个很蠢的男人?”
眼睛垂下来,他俯身,自嘲地扯了一下嘴角,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
她的心倏地收紧,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揉`捏着似的,让她莫名地感觉到一股疼痛,淡淡的,丝丝缕缕的,无法忽视的。
“我们现在在一起,这种状态不好吗?我是说……结婚什么的,实在太仓促了……”
脑子里很乱,一时间,云伤不知道该用什么借口和理由拒绝他。
云轻川看出她眼中流露出的窘迫,终于明白,原来对于自己来说,最怕的并不是她的一口否决,而是百般的顾左右而言他。
钝刀子,其实往往更伤人,怪不得老话说,快刀斩乱麻。
可还有一句老话,叫,情丝难断。
他飞快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睛里已经一片清明,微笑着看向云伤,他抬起手轻柔地抚摸着她的一侧脸颊,温柔回应道:“我说了,只是订婚,就选在你21岁生日那天,所以我才要找人好好筹办你的生日宴。”
云伤下意识地伸手,覆住了云轻川的手背,她的手心冰凉,指尖也在微微颤抖。接受,绝对不可能;拒绝,她不知道该以什么理由。
最关键的是,她现在,无论怎么样,也不能彻底触怒云轻川,她必须还要留在他的身边,博得他的欢心,取得他的信任,继而打探出遗嘱的下落。
“轻川,这个问题我们稍后再谈,再说,你爸爸那边,一定不会同意。如果因为这件事你和他再闹得不愉快,那我就……”
她想搬出云耀霆来打消云轻川的念头,毕竟,那老`爷`子对自己的厌恶绝对不是一星半点儿,就冲上次在大庭广众下的公然侮辱就可见一斑了。
如果云耀霆知道,自己唯一的儿子居然要娶一个出身卑微的养`女,还不晓得要如何震怒。
“……难辞其咎了。”
在云轻川的注视下,云伤艰难地把一整句话说完,只觉得后背都冒出冷汗了。
他盯着她,在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云轻川可以清晰地看见自己的倒影,那么渺小,那么脆弱,是不是在她的心底,他这个外人眼中,风光无比的云家四少爷也是如草芥一般呢?!
这是一个无解的难题,任何一种可能的答`案只会让他心痛无比。
“我爸那边我会处理,现在,我只要你的态度。”
满脸颓败地收回双手,云轻川站直身体,退后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蓦地拉远了。
云伤咬住嘴唇,一言不发,整个脑子里都是今天清晨她睁开眼后,看到的云轻飏的那张脸。这辈子,除了他,她从没有想过,穿上白纱,站在另一个男人面前,说出“我愿意”三个字。
可是她同样无法干脆地对云轻川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