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亦就缓缓吐了三个字:“尤瓦尔……”
视频对面几人便很快接了上来:“赫拉利!!!”
华安反应最快,脚下一蹬电脑椅就滑到一边的电脑上开始检索:“你的意思是说要按照他当时做的假设,把故事延伸完整出来吗?”
“算是可行的思路之一吧。”钟亦说的很保守。
丁润年摸着自己的胡茬琢磨了好半晌才下结论:“我觉得真的不错,是个了不得的好路子。”
刘光辉赞同:“是,我还从来没尝试过这种比较科技感、冷冰冰的故事,有点意思。”
“而且如果这样的话,不仅不会踩红线,还能反衬我党的光辉伟大。”话语时,华安向来从容的面上已然堆满了笑,键盘被他敲得咔咔作响。
“不是,你们等等……”梁思礼看着眼前瞬间兴奋起来的几人,忽然觉得自己没文化得格格不入,赶紧摆手打断道,“你们先给我解释一下,这个赫拉利,是写简史三部曲那个犹太人吗?”
钟亦第一句回答就把他噎住了:“是啊梁总,同样是76年的人,您品品?”
梁思礼:“……打扰了。”
人家一出手就是超级畅销书,比尔·盖茨、马克·扎克伯格、奥巴马等各领域大牛全都倾力推荐,是全球范围备受瞩目的新锐历史学家,别说他了,就是把整个立博影业上上下下所有人加起来,跟人家也没什么可比性。
“文章我发群里了。”华安动作很快。
这几个人里,梁思礼估计就属自己最蒙,老老实实便将链接点了开来,顶头日期写着2020年3月20日,尤瓦尔·赫拉利在《金融时报》上刊登了长文《冠状病毒之后的世界》,根据当时疫情下的世界状况进行了相当有前瞻性,和直击灵魂的探讨分析。
按照原文的说法,在那样的危急时刻之下,人类面临最重要的两个选择,一个在极权主义监视与公民赋权之间,一个在民族主义孤立与全球团结之间。
简单讲,就是那时为了遏制疫情只要稍有不慎,政府便将不再满足于对公民个人信息和互联网大数据的监测,而会更进一步地希望了解你的生理数据,包括体温、心率、血压等等,从“皮上”,转变为“皮下”。
乍一眼看上去,会觉得这是一套完美的防控机制,似乎隐私被侵犯也在可理解范畴内,但再往深一想,梁思礼简直头皮发麻。
通过对生理数据的监测,能非常直观地掌握所有公民的情绪,让悲喜、无聊变得跟发烧、咳嗽一样可识别,能在非常短时间内紧急控制疫情的同时,也有足够的先例告诉我们,所谓“紧急措施”并不是一件容易停下来的事。
抛开政策惯性,还得考虑疫情可能反复出现第二次,能让他延续下去的理由实在太多,所以一旦这种极致的监视系统具有合法性,极有可能成为人类监控史上的分水岭。
-“那时每个公民都必须每天二十四小时佩戴生物识别手环。如果您听取了伟大领袖的演讲,而手环发现你有愤怒的迹象,那么你就完蛋了。”
梁思礼看得瞠目结舌:“这得是……科幻故事了?”
钟亦不置可否:“目前国内硬科幻有《流浪地球》,但软科幻暂时还没特别拿得出手的作品,未来这方面的发展走向上,我预计软科幻会是热门。”
再加上华安先前说的,把设定架空到未来,不仅可以正大光明地涉及政治层面,还能用极左的错误和后果去凸显当时中国决策上的英明神武,毕竟事实也是这样。
在其他国家没有爆发疫情的时候,几乎所有西方媒体都在看他们的笑话,结果呢,全靠同行衬托。
“反乌托邦的软科幻,真的有点意思。”刘光辉不会说他对整体影片的光影基调都有了初步设想。
华安更是已经肉眼可见地有些坐不住了,因为国内影视生长土壤在科幻这方面要走的路还有很长,所以他从来没写过科幻,想都想的少,都去做现实主义的东西了。
只有梁思礼,他再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弱小无助和格格不入,绝望道:“你们不会就又想做了吧……”
先前一个《美学2》已经把他磨得够呛,现在又要战软科幻,这花销就完全不是《美学2》能比得了的了,他当初到底凭什么觉得钟亦跟张行止在一起以后就能安生?yu.et
钟亦,不是正在啃硬骨头,就是在啃硬骨头的路上。
结果明明先前一直忙着回消息的张行止还偏偏要在这个时候火上加油,放下手机看向他们问:“要做吗?我有认识的朋友当时在武汉,拍了很多素材,就是不知道你们用不用得上。”
梁思礼才刚把嘴张开说出一个“没”,就被另外几人异口同声地打断了:“当然有!”
钟亦抬手便倾身过去框到了张行止的脖子上,如画的眉眼间满是笑:“你怎么这么棒,咱转行吧candy,看看刘老师跟伦纳德,其实摄影导演也很有意思。”
要说这个,刘光辉第一个牵头怂恿,表示上次没跟张行止合作成的遗憾他还一直惦念在心里:“要张老师你来,我拉横幅欢迎。”
丁润年:“我看行,三个人方便投票表决,不然总是我跟刘光辉1v1,头打破了也扯不出个结果。”
华安已经开始激情研究剧本了,思路跟众人的胡侃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赫拉利后面提到的这个是各自独善其身,还是全球统一战线也很有意义,可以把西方当时摒弃盟友的做法放大,又能显现咱们前前后后援助那么多国家的人性光、邹超呢,钟亦你把邹超拉进来一下,我不信这个过不了审。”
钟亦乐了:“行,那我去把他拉进来。”
眼见他们越搞越认真,梁思礼直接就崩溃了:“不是,我们不就是随口一聊吗,怎么就玩起真的了???”
丁润年不足为奇地耸了耸肩:“那盘子不都是随口一聊,聊出来的吗。”
梁思礼:“…………”
另一头,邹超连个前因后果都没搞明白,只大概看见钟亦邀请他视频通话,就立马从家里看似热热闹闹,实则暗流涌动的客厅离开了,找了个方便说话的阳台。
视频一接通,邹超便被对面一连串的“新年好”砸晕了——他这才看清屏幕上的状况。
“我就说钟亦怎么会主动给我拜年,还是视频拜年。”邹超都有点被气笑了,“敢情又是鸿门宴。”
别的不论,光看这在场的几个人是谁,也知道他们打算干吗了。
眼下梁思礼看见邹超,就跟看见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希望他劝劝这帮头铁的人。
结果邹超听下来,听了个津津有味,称赞连连:“这思路真的挺不一样,你们谁想出来的?很厉害啊。”
“那还用说,当然是我们头牌。”丁润年说着便是胸脯一挺,贼骄傲。
邹超丝毫没意外,笑吟吟便将视线转向了倚在张行止身上的人,说的中肯:“不愧是钟老师。”
当时疫情爆发以后,从二月一直延续到后续四五月份,他们那都是“热门景点”,报上来的备案不说十个有九个是疫情相关,也有七个——就算都知道能发挥的空间不大,却也都想分一杯羹。
不能讲大,就努力往小了讲,低配版《霍乱时期的爱情》比比皆是。
眼下钟亦嘴皮子一碰就开始提要求了:“那你给我们透露一下官方进度呗?”
别说具体的内容了,现在就连大概进行到哪一步都完全听不到风声。
一时间,所有眼睛都盯向了邹超,就指着能从他嘴里打探出一星半点。
但邹超只抬手松了松自己颈间的领带,揶揄道:“你们怎么总想着害我丢饭碗,以后能用得上我的地方不少,应该想着细水流长啊。”
他跟梁思礼一样,以为钟亦跟张行止好上,就该歇息歇息了,结果《美学2》刚过没多久,就给他弄了个游戏改编《agencya》,现在直接疫情软科幻,不仅没歇,还一个比一个难度高。
众人正想给邹超吹吹枕边风,表示这回政治正确得很,不会太难,就听钟亦忽然又道:“其实还有另外一个方案。”
众人:“!”
梁思礼赶紧:“快快还有什么,只要不是软科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