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漠的白天总是漫长,宴席在太阳西斜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整个族里都呈现出其乐融融景象。
庚岩部族的衣裳与其他地方的确实不大一样。
栾星洲差人送了一套做工精致的衣裳,与漫天黄沙贫瘠无垠的北漠实在不相配。
“楚小姐,请让奴为您更衣。”侍女跪伏在地毯上,双手呈着新衣,低眉顺眼地开口。
“你起来放这里,我自己穿。”
她自称奴,现在难道还有实行人奴贩卖?
看来她不是白羽族。
侍女水丽的眼睛透着一丝急切,抬起头,“小姐,请让奴来服侍您。”
“我真的不用了。”
侍女眼眶变得红润,咬着唇跪在那里纹丝不动。
这人皮是不是太高级了,怎么还连眼睛都红了。
突然觉得自己用的六品面具真的太辣鸡。
想必以后找到更好的材料还是要重新换一换。
“小姐,是大皇子派奴来服侍您,要是您……”
见她执意不肯起来,苏梵也受不了眼泪哗哗跪在面前活似看负心人一般的眼神。
连忙道:“这样吧,一会儿你来给我盘头,衣服穿好了我叫你。
侍女慢慢弯起嘴角,再次低下头,“是,奴就在帐外,小姐随时叫奴。”
她将衣服放在镜子面前,跪着后退几步,才弓着腰起来钻出帘子外。
她出去后,苏梵抱起衣服走入屏风后。
出来后,她看向镜子,不由惊讶了一脸。
镜子里,她乌黑如墨的长发顺贴在线条优美白皙的脸颊上,穿一袭曼陀罗花色的红裙夹杂着几分洒脱飒爽之姿,又似黑夜烟花般缥缈绚烂,腰肢纤细、四肢修长,布料贴身却未透出半条骨痕,宛若白骨上覆盖一层肌肤般,这才是这件衣服最绝妙的地方。
衣裳自带有灵药的芳香,她抬起手触摸原本空荡荡的腰部,手指意外的被衣服挡住,如同受到皮肉的阻挡。
她深深呼吸,微眯着眼细细品闻,很快分析出它的成分。
眼睛倏地一亮。
白羽族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他们竟然创造出可以替代肉身的存在。
难怪她在与栾黎川打斗的时候没有察觉,原来他们在衣服上动了手脚。
“楚小姐,奴可以进来吗?”侍女站在帘外不敢近身,温和低语道。
“等一等。”她再摸了摸身体的其他部位,竟然都感觉不到骨头的存在。
“好了,进来吧。”
“是。”
侍女掀开布帘走进,当看到苏梵时她脸上很快生出惊艳之色。
“小姐,您穿上真好看。”
苏梵勾下唇,“谢谢。”
侍女戴着手套的手十分精巧,一络络的黑发盘成发髻,再以红色发带固定。
毡房外传来很轻的脚步声,不用细听,苏梵便已知晓来者是谁。
一只手穿过帐帘,缓缓抬起,穿着白衫的栾黎川走了进来。
他幽暗的眸直直看向镜子里,眸底似闪过一丝不明神色,随后温和地笑着:“楚姑娘,我来接你入宴。”
苏梵不期然的撇下嘴,栾星洲不是说哈他来的吗?
对于他大哥栾黎川,苏梵实在生不出半分好感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人虽然在笑,但眼神总是阴阳怪气地。
虽说不上是恶毒,但像是一股压抑许久的阴暗。
“哦,谢谢大皇子!”苏梵见侍女已经低着头退到一旁,也就起身走了过去。
栾黎川不动声色地看向朝她走来的女孩,猝不及防眉心动了下,一丝不明情绪浮现。
想了想,他道:“不用客气,总是叫大皇子未免生分了,不如叫我黎川。”
叫黎川?他该不会是忘记第一次见面就对她下杀手吧!
苏梵嘴角一抽,手掌摩擦几下胳膊。
“哦,那就叫你栾黎川吧,皇子皇子的确实很麻烦。”
栾黎川安之泰然地一笑,“也可,那我再叫楚姑娘也未免生疏……”
“叫我楚烟就行,”苏梵直接打断他的话,水眸望向他,似有几分挑衅之意。
他面不改色地点头,“好,楚烟。”
苏梵跟着栾黎川走出皇毡,一道道嘹亮雄厚的部族歌声此起彼伏,响彻整片夕晕下的天空。
街上的人似乎比白天要多了许多,一间间毡房外都是密如蝼蚁的人群。
族人唱歌的弹琴的跳舞的,还有耍杂技变戏法的,毫不热闹,甚至还能看到许多来自其他部族的商旅正和整个庚岩欢欣鼓舞。
因为人群太密,侍卫左开各站开为栾黎川开路,众族人将路面让开,弓腰低头。
苏梵跟在他身后,不时打量着左右,摸着下巴,思考着。
看来栾黎川在他们心中的威严才更胜,栾星洲在他们眼底估计就是个招蜂引蝶的红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