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莉莉在这一天的傍晚时分,突然感觉心绪相当不宁,捏着清灵赠送给她的佛珠,闭着眼睛念了好多圈南无阿弥陀佛,也依然无法平静心情,总觉得心里慌慌的跳得厉害,时不时胸口还有些疼痛,痛过之后就是闷,闷得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打开小院的门,提一只红色的塑料凳子坐到院门口,看着对面的青山练习吐纳,希望缓解一下症状。
先是半蹲,觉得累了,又坐一会儿,这样反复了几次后,游莉莉不再觉得胸口有那么慌了,但依然是有规律性的一样隔几分钟又疼一下,疼又不是那种刺疼,而是钝疼,慢起,疼一下,又一闪而过。
以前没有这样的症状,难道是自己的心脏出了问题?
在这样山清水秀的地方,不是说养老是最好的去处么?怎么自己才生活了两年的时间就出现和以往完全不一样的身体状况呢?
是这里的水土真的不适合自己,还是因为其他原因慢慢累积起来的不爽呢?
瞧村里的那些老头老太们,常年在山里干活行走,看他们腿脚灵便得和年轻人没有多大的区别,虽然说体力是有些不支,但有些老头老太干起活来,许多的年轻人也未必就是对手。
怎么说,这山里的吃住行还是应该能够适合大多数人的,只是游莉莉这种从小生活在城市里的女人要想完全适应,估计得更长一点的时间吧。
但不管怎么说,游莉莉是喜欢这里的一切的。包括所有的景致,以及大部分善良的人。
坐着时,捻着佛珠念着阿弥陀佛,但见山头飞过两只鸟,像鹰也像雁。究竟是什么鸟儿游莉莉确实还没弄得清楚,它们却又飞得没影儿了。
山风吹来,半熟的稻子随风起浪,很美。
有一群麻雀叽叽喳喳地不知从哪一丛树丛里钻出来,想落在稻田里,奈何稻田里立着不少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的人,它们不但长得很高,手臂很长,而且被风吹起的衣袖也是那样长大,好像随时都在布置天罗地网,就等着麻雀们落进圈套了。
麻雀们自然不敢轻易落下,飞一阵后,实在找不到进餐的餐桌,只好又飞回树丛了。
有几只胆大的麻雀盘旋了几圈后,落在了衣袖不是很长的草人头上或肩上,它们似乎感觉出这些只要风不吹就不会动的人并没有什么大的危险,于是大胆地跳下草人头,落在稻穗上,得意地吃了起来。
几分钟后,他们飞了起来,飞向树丛,叽叽喳喳地说了一阵暗语后,刚才被吓怕的麻雀们群起而飞,群起而落,群起而餐!
刹时间,一幅夕阳麻雀进餐图展现在游莉莉的面前,她会心地笑了。
她不得不感叹小小麻雀的精明,也惊讶于他们学习知识的速度!只可惜她听不懂它们的语言,要不然,能够学个一两招,也许就可以对付这世间那些荒唐虚假之人了。
看看离天黑还有些时间,她起身关了小院门,向镇上而来,她要找燕医生弄点药。
燕医生听了她的描述后,察看了她的舌胎色,眼白,又摸了摸脉象,微笑着说:“没什么毛病,是胸口郁积了一些气形成的,给你开几道舒气宁神的药,吃了就好。”
游莉莉听她这么一说,心想,照你这么说,我这是心病了,俗话说,心病还得心药医,几颗烂药丸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还不是治标不治本啊。
正这样想着,燕医生已经包好了药,对她说:“其实就我个人的看法,你在外的时间实在是久了一些,特别想念你的家人了,站在我的角度,我还是希望你最好尽快回去和家人团聚,省得让身子受更多的罪。这药虽然能缓解一些症状,但主因还在你自己。”
游莉莉苦笑了一下,想不到自己的心事还是被她看穿了:“哎,原想好好修炼一下,毕竟是凡人啊,离不开人间烟火的。”
“像你我这种有家庭的人,哪里能做到清灵住持那样的修为?毕竟人生在世,草木一秋,我们虽然活的是一口气,争的也是一口气,但有些气着实不能长久生下去,该放下时还得放下,那才是人生真正的意义所在。”她边说边给她递上一杯水。
游莉莉不会轻易对任何人讲述自己的过往,即便是与燕医生成为朋友以来,经常在一起玩儿,但也只是肤皮潦草地简单说过一些过往,但肯定不会深入。
燕医生也是凭自己的观察来判断游莉莉的症状肯定也因为思念家人而起的。
游莉莉微笑着谢过,一边服药一边回味燕医生的话。服完了药,她不紧不慢地长吸一口气:“也不是什么放得下放不下的问题,一种生活方式过得久了,就会厌倦。当实在是厌倦得不得了时,换一种存在的方式,寻找另外一种生活的乐趣,不也是咱们追求的一种境界么?”
燕医生笑着说:“莉姐觉得你现在这样的生活方式,真有乐趣可言?我认为,即便是有,也会因为你心中牵挂太多而被冲淡。”
游莉莉点点头,突然想起一个人:“我想给我的一个朋友打个电话,可以借你家座机一用么?”
燕医生随手递给她手机说:“座机在楼上,不用跑了,就用手机打吧。”
游莉莉有些不好意思地接过电话,拨通了但从珍的号码。
“喂,从珍妹子,我是游姐。”
“姐,你好啊?”但从珍一接起,听到游莉莉的声音,喉咙就开始疼,声音马上就开始颤抖起来,“一直就想给你打电话,却不知道往哪儿打。”
“这是一个朋友的电话,我借来向你问声好。最近可好?”游莉莉很是轻松的样子,脸上虽然挂满微笑,但心里还是在滴泪。
“我以后打这个电话找得到你不?”但从珍追问。
“你最好别打扰她,我方便的时候会打给你的。你最近生活得可好?”游莉莉急切想改变话题。
“我们很好,隔三岔五地接个刷涂料上油漆的活。现在我没有其他追求了,就想一家人的生活过得好好的,所以两个人齐心的话,身子虽然有点累,但心情也轻松随意自在。”
自在不自在,也只有但从珍自己清楚,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她即便是有不快乐,也不会随便就给游莉莉说的。
毕竟现在连游莉莉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虽然偶尔也有通话,但不管她怎么问,游莉莉都不会告诉她,自己在什么地方。
“现在还有时间写东西么?都写些什么?”
“以前咱一直想不通,总觉得要留一些智慧在人间,才是人生最大的意义。现在什么都想通了,在这个人才济济的世间,像咱这种不入流的人,任凭你有再多的想法,再好的思想,你也别想流芳人世……”
“咱们做事只求开心,如果非得抱定某种目的,功利心太重,就实在没有太大意义了。妹子,好好过你的日子,姐会想你的。”也没有其它什么好说的,游莉莉想挂了电话。
但从珍突然说:“姐,林哥和袁哥以及文文前段时间在草原玩儿,这都有些日子了,听说今天的飞机回蓉都了。”
“哦,知道了。我挂电话了啊。”游莉莉有些挂不住了,再说下去估计她得放哭声了。
“姐,林哥找你两年了,要不我把你的消息告诉他们,好不好?”
“千万别,过段时间我心情好了,会回去的。如果你把消息透露给他们,他们追到这儿来了,我也不会回去的。”
“那你在那边要好好保重自己……”但从珍哭了起来,“什么时候想到妹子这儿来玩儿,我们随时欢迎你光临,并一定保护好你的**,尊重你的选择。”
“谢谢,好了,挂电话了,你们保重。”游莉莉挂电话很快,但从珍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电话那头已经传了来嘟嘟的声音。
但从珍哭得很伤心,虽然她很想把游莉莉的事儿以及大概的方位告诉林世鹰,但实在不敢开口,她是真的怕她若再躲起来,连自己都不联系了,反而不好。
游莉莉还电话给燕医生时,她没有伸手去接:“要不给你家里人也打个电话吧?”
她摇头微笑着说:“这个还真的没有必要。”嘴里虽然这么说,可她心里现在能想象得到的是:林世鹰回到家,肯定有不少朋友聚在一起,陪他喝酒聊天。这个时候真的打电话回去,也是刹风景的事儿。
“游姐,你也不要怪我多嘴,如果你也把我当成是朋友的话,你能不能听我一句话?”
游莉莉微笑着:“我一直都把你当成是朋友呀!”
“我就知道游姐是直爽之人,在我看来,就算两口子之间有再多的不快乐,对于对孩子们的爱都是无私的,也是这辈子最让人揪心的。
“所以我认为,如果游姐真的是因为和丈夫之间有什么不愉快的话,你其实是可以经常和孩子们联系的,这对于你的整个身心健康,心理健康都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游莉莉点点头说:“这些道理也是我经常说给别人听的。而且,燕医生,这么给你说吧,我和丈夫之间其实并没有多大的矛盾,他当年为了我放弃了爱好专心挣钱养活一家人,现在他在实现他写作的梦想,我离开他,是因为暂时不想打扰他,让他有一片宁静的写作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