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言少叙,却说荀国众修士将破阵大致方针定下,接着便是具体准备。有的修士前去搜集破阵所需之物,有的修士则给自己的好友去信,尽量多召集一些帮手,实在无事可做的修士就把自己的法宝重新整理一遍,以免紧要关头出什么差错。许云封和甘林道人身为主事人,不但要将破阵步骤反复推演,更要一一解答众修士遇到的难题,很是有些修士假公济私,借这个机会向他们二人求教,搞得二人不胜其烦。
修行者忙个不停,世俗之人也没歇着。
许天威以荀国上将军之令,召集全国天赋异禀之人,再从其中挑选顶尖高手充当许天兆侍卫,以备破阵之用。
虽然甘林道人已经做出保证,有他在就可保许天兆平安,但许天威还不是敢掉以轻心。
甘林道人的确是大罗金仙,法力高强,但正因如此,破阵之时他必然负有重责,现在说得挺好,到时候还指不定什么样呢。
故此许天威少有的谨慎起来,尽量把一切可能发生的情况都想到,制定出各种应变的方法,调派人手,看那样子恨不得把许天兆周围的空气都隔绝起来。
别人都忙,许天兆和苏莎倒闲了起来。许天兆身为一国之主,这些繁琐细务本来就不必他操心,苏莎则是不想做任何事。许云封也催过他,说你趁着最后一点时间,尽量多熟悉一下三尖两刃刀的使用,或者把体内的能量整理一下,这样破阵的时候活命的机会也大一点。苏莎用他那一惯的怪话给予了回答:“我跟你在一起待的时间也不短了,你想出了整理我体内能量的方法没有?”
“这个……把你那八招反复练习,也许……”
“那要练到什么时候?十年,二十年,三十年?”苏莎挖苦道:“我在六处也不是一天半天了,受的训练也海了去了,连夜处长都拿不出办法来,我说许大仙人,你再厉害,总厉害不过我们处长吧?”
许云封又不说话了。
“既然不可能短期内见效,那这一两天我练与不练又有什么关系呢?在大战在际,更需要放松,一看你就没经历过考试。我的原则就是,大考大休,小考小休!”
许云封盯着他看了半天,撂下一句:“你就是因为不在乎这一天半天,所以直到现在才点真本事都没有!”再也不管他了。
苏莎乐得没有人管他,借着这个机会总算是好好享受了一下生活。他在修士群里钻来钻去,谁有好吃的仙果,他就偷一两个来吃;谁有好玩的东西,他就借来玩玩;碰到在讨论的修士他就闯进去胡说八道一通,玩得不亦乐乎。修士想找他算帐,他早就一溜烟跑到另一处去了,没几天的功夫便引起了众怒,凡他到处众修士皆对他怒目而视。苏莎浑然不觉,依旧我行我素,众修士又不好和他翻脸,只好纷纷走避。
许天兆见苏莎如此行径,心中好笑,劝他道:“你就算无事可做,也别到处给人捣乱,你难道不怕将来破阵的时候,他们借机报复你吗?”
正因为给许云封添乱而得意洋洋的苏莎顿时一愣,两只眼珠转了半天,道:“他们不会这么不识大体吧?”
“那可说不定,各位道长是什么脾气,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说好听点是特立独行,说难听一点……你明白的是吧?保不齐有那么一两位心里放不下事,就会做出什么事来。”许天兆很体贴地拍了拍苏莎的肩膀:“多保重吧。”
苏莎就觉得一股阴风从脚底板刮到头顶,从骨子里往外发冷。他这个人向来短视,做那些事的时候,一来好玩,二来是为了出气,倒没想过会有什么后果。现在被许天兆这么一说,心里不由有些发虚,心道:“对啊,那些都是什么人?杀几个人,放几把火对他们来说根本就不算一回事,我这么调戏他们,万一把他们惹火了,暗中对我动点手脚,我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看来这种事情不能再做了。”
许天兆不过三言两语就替修士们解决了一个不小的麻烦,固然是他会说话,苏莎做事不经大脑,人云亦云,毫无主见也是一大原因。此事被一众修士得知之后,对许天兆又平添了几分好感。
转眼间半个多月过去了,破阵所需的物品收集得也差不多了,虽然还有几样东西没有找到,但那些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异宝,找一天和找十年没有太大的区别,再找下去也没有意义。能请的帮手也都来了,特别是那位几百年没有下山的鹿化元,也被许云封的丹药打动,赶到了此地。
许云封等几位主事人一商议,终于决定不再等下去,趁热打铁,就趁现在去破阵。他们把这个想法对大家一说,众人也都表示同意。特别是许天威,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一听说终于要采取行动了,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
甘林道人道:“诸位道友,许国主,有头是蛇无头不行,要破那碎玉阵非我等齐心协力不可,要齐心协力就必须要有一个领头之人。由他分派人手,安排破阵,如此方能事半功倍。贫道提议就由火龙真人担任此事,各位以为如何?”
这几日一直是由许云封和甘林道人处理各种事情,众修士早已默认了他二人主事人的地位,当下自无异议,纷纷点头同意。
甘林道人又向坐在一旁的鹿化元道:“鹿道友,你看呢?”鹿化元乃是大罗金仙,更是破阵的主力,论身份讲道行都不在许云封和甘林道人之下,若是他非要抢这个主事人,事情还真有点麻烦。甘林道人已经想好了,如果鹿化元真要争,那就只有劝许云封把这个位子让出来,不必为了一时的虚名而影响破阵大计。
鹿化元乃是异类修士,寿元之高可算在场之最,就算从他正式化形开始算起,到现在至少也有八百余年的寿数。真要是论起来的话,许云封和甘林都只能算是他的晚辈。不过这位修行者的外表看来却像是十一二岁的孩子,长得眉青目秀,粉嘟嘟的一张小脸,站起来和别人坐着一样高,盘腿一坐跟普通的小孩子没有什么两样。苏莎背地里管这叫“装嫩”,并以此得出推论“有两种人越是年纪大越喜欢装嫩,一种是女人,一种就是修行者!”
“甘林道友客气了,贫道久不下山,对俗世之事早已生疏,只是总不好白得许道友的灵丹,这才厚着脸皮来了。许道友有什么差遣尽管吩咐便是。”姑且不论鹿化元是不是在“装嫩”,人家至少装得很专业,连声音都是脆的。不像苏莎干什么都是敷衍了事。
甘林道人松了一口气,向许云封道:“如此便请许道友发令吧!”
许云封也不推辞,站起身来道:“此次破阵,我们兵分六路,以六丁破煞来破乌国的三阴绝地。紫霞山伏龙洞埋真道友!”
一名紫脸膛的高大修士应声站起,道:“贫道在。”
“命你和光照岭采霞道友,披翠林恋玉道友为丁卯路破阵之首,待到明日卯时,听得阵内风雷大作,便率众道友自东面闯阵。入阵之后,直向东南而去,路上若遇阵坛,务必拔之!但万一遇上若山,闭目,剃头僧,甚或云天舒,则不必强攻,发出信息,自然有人接应。随你破阵之人可自行挑选。”
埋真道人答应一声,重新归座。
许云封接下去又派摘星崖俯天观铁木道人,吼天洞异类修士斩石,烟波洞凌波真人为丁巳路之首,命他们巳时自西面入阵,入阵之后向西北方撕杀,又派混一宫无机道人,散修桃木真人,柳木真人为丁未路,命他们未时自北入阵,入阵之后向正南而行。
派完三路之后,许云封向甘林道人道:“道兄,请道兄你和莽藏山隐世道兄,盘结山天应真人为丁酉路之首,入阵之后不必选定方向,只顾任意而行,务必要搅得乌国阵中天翻地覆。若有我国道友求助,也请道友照应一二。”
甘林道人笑道:“贫道别的本事没有,捣乱的本事却是不小,火龙真人只管放心。”
许云封点了点头,又向鹿化元道:“鹿道兄,贫道想烦道兄和撞破山撞道兄,化龙渊化龙道友为丁亥路之首,道兄这一路需在暗中行动,若非阵中要害,不必动它,只待乌国大阵露出破绽方做雷霆一击。”
鹿化元笑道:“那贫道岂不是占了天大的便宜?诸位道友都努力撕杀,唯我这一路最是轻松,只要四处看看就行了。火龙真人不会有意照顾贫道吧?哈哈哈……”
许云封正色道:“鹿道友万不可大意,道友这一路看似轻松,却是关系重大。想那‘碎玉阵’乃是乌国修士心血所成,阵中要害之处必然防守严密,道友是最有可能碰到若山等几人的,特别是那位云天舒。”
鹿化元笑得更开心了:“原来如此,那真是多谢道友了,我听闻那位云天舒神秘莫测,还有人说他已经到了比大罗金仙更高的境界。贫道正想见识见识。”
许云封一愣,本想劝他不必故意去招惹云天舒,细一寻思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倘若他们当真动起手来,凭他们二人的神通,无论谁胜谁败,碎玉阵里都必定是一片狼籍,说不定反而是好事。
想通了这一点的许云封决定随鹿化元的便,接着往下说:“至于贫道当然就是丁丑这一路。许国主,上将军,也都在这一路,或者应该说,大部分道友都要随贫道一起。咱们这一路要抢先一步入阵,以堂堂正正之师会一会乌国的修士。这一路的风险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还请各位道友三思而后行。”
“我有一个问题。”苏莎像小学生一样举手发问。
“别人可以不去,你不行,你只能选六路其中一路。”许云封不用问就知道他想说什么。
“那我没什么问题了。”
许云封强抑着打苏莎一顿的冲动,道:“如果大家没有别的事,就请各自准备,只等今日子时,大家便前去破阵!”
子时转眼便到,许云封率领一干人等来到沼泽之外。他这一路的人数当真不少,光是许天兆的护卫便有三十六人之多,还有三十几名修士。这么多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乌国的修士想必早就知道了,但沼泽之中还是悄无声息,不见丝毫动静。
修士中有一人冷笑道:“乌国修士好大的架子,明知我们来了,竟然也不理会。就让贫道再给他们一点提示吧!”从怀中取出一颗明珠,掷入了沼泽之中。
那明珠初时也无甚异处,一飞入沼泽那厚重的雾障之中,忽得大放光明,光线到处雾气消散,沼泽里的情景变得清晰起来。雾气不甘失败,几次欲要重新伸展身躯,但明珠越来越亮,轻易就将他打向溃不成军。
有修士赞道:“古道友,你这避尘珠果然厉害,轻易就将乌国修士的浓雾清开,这么看来那劳什子碎玉阵也没什么了不起。”
话音未落,忽从沼泽深处射出一道电光,不偏不倚正中那颗明珠。那避尘珠除了能清除雾气之外,并无别的厉害之处,如何经得住这一击?当即“啪”的一声碎成了齑粉
那避尘珠虽然名字并不起眼,实则乃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异宝。修行界类似的宝珠不下数百,却没有哪颗的效果能够及得上这一颗,不然也驱不散乌国众修士布下的浓雾。那“古道友”一直对拥有此珠颇为自得,今日想着能在人前露脸,没想到竟毁在别人的手里,心疼得他大叫一声,抽出宝剑就想往沼泽里冲。
木灵子站在他身边,一把抓住他的肩头,道:“古道友,切勿冲动,对方就是想以此激怒我们,千万不要中计啊!”
沼泽中传了冷笑声:“你们太看得起自己了,不管激不激怒你们,你们入了碎玉阵都只有死路一条,我只是听不得别人说大话,才给了他一点教训!”
那古道友名唤古传今,在荀国修行界也小有名气,闻言更是大怒,向沼泽中叫道:“藏头露尾,暗箭伤人的鼠辈,可敢出来和我见个高下吗?”
沼泽中冷笑声更大:“区区无名之辈也敢嚣张,道爷有什么不敢!”随着话声,一名道人右手执宝剑,左手提花篮,脚踏紫云飞了出来。
古传今一见敌人露面,哪里还按捺得住,举宝剑搂头就砍。那道人举宝剑架住,笑道:“你这个人好没道理,我还未通名报姓,也不知道你的名字,你怎么就动起手来了?我乃乌国散修金钟子,把你的名字说出来,也免得道爷不知道自己杀了谁。”
古传今咬牙切齿,叫道:“你家道爷古传今,好好记住,免得阴魂不能告诉别人是谁杀了你!”挥宝剑又斩。金钟子接架相还,两人宝剑齐举杀在一处。
杀了七八个回合,金钟子掉头便走,口中道:“姓古的,你可敢来追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