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琳)
据说越是漫长的黑夜,之后的黎明就越是美丽。
所以不管遇到何种苦痛,想到即将到来的甘甜,就能再次抬起脚继续走下去。
但是——无论走到哪里都没有尽头。
当然也没有终点。
只是这样机械地走下去而已。无法停下。
不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太久是我和辉夜的共识。因为会增加被追兵发现的风险。尽管连他们的存在与否都无法确认——
但对我们来说——仅仅有这个可能性就足够了。
对于叛变的我和罪人辉夜,月都没有理由不来追捕的。没有发现对方的踪迹是因为找不到移动太过频繁的我们而已。一直以来的忍耐并不是没有效果的。
以毫无根据的理由说服自己,我们无数次地踏过脚下看起来毫无区别的土地。总有一天将会回到原来曾经来过的地方。
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这个世界并没有我和辉夜的容身之处。
后有追兵。前景堪忧。
但是我从未向辉夜吐诉心中的紧迫和焦虑。她也一定害怕连现在的生活都会失去吧。所以更加不能让她知道我的动摇。
这并非是在顾忌追兵的战力。
虽然即使是我也无法与月都为敌。但这里是地上。双方都无法太多地借助外力,所以决定胜负的还是个体实力。所以首先我就站在了不败之地上。
不过就算挫败了敌人又能如何?
自此背弃月都开始,歉疚与自责就从未散去。为了保护辉夜我将杀光一切来犯者。为此身上那挥之不去的枷锁也渐渐沉重起来,令人喘不过气。
但我却从未后悔。
—“来抓我的吗,永琳?”辉夜低着头。垂下的长发让人看不清此刻的表情。
以我为首,月光在地上映出十二个身影。
她们都是我亲手训练出来的精英。如果一拥而上的话,即使是我本人也不能轻易应付的。
已经逃不掉了。
从一开始就没有这个选项。剩下的就只有——战斗然后被抓带回去,或者认输然后被带回去而已。
所以我选择了劝说。
“认输吧。”
因为我无法对她动手。这也算是对她的变相考验。如果能够胜过十一个我悉心培训的兵器联手——就放弃把她接回月都吧。这样的话我也有了面对长老院责难的推辞。
一切的责任都由我承担。只要辉夜能够生活得幸福就好了。
“好啊。”我睁大了眼睛。
“只要永琳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不知何时,辉夜抬起了头。皎洁的银色月光洒在她的侧脸。
在笑。
她在笑。是的。其他什么表情都不是。
从刚才开始隐藏在长发下面的——是与被迫分离之人重逢的至高喜悦。
其他什么都不在意。
在意的只是从今以后,能否一直一直与你相伴。再也不分离。
—我真是迟钝。自以为这样才是最好的选择,却没有尝试询问过她的感受。如果我被月都追究责任,失去了月之使者的职务,一生都不能再踏足地上的话——辉夜会怎样呢?
这样的未来对她来说真的是幸福吗。
为什么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察觉到?失去了我的辉夜,就如同失去辉夜的我。
想见面。
无论如何都想见面。不能见面什么的决不可能容忍。
我只是单方面地做出了对彼此都是最为苛刻的选择。抱着对方一定会幸福的假想为食。沉眠在为她牺牲的自我满足里不愿醒来。
如果她不曾幸福呢?
如果她再不会绽放笑颜呢?
所谓的牺牲就失去了最初被赋予的意义。
而辉夜——毫无疑问会一直等下去。等一个从一开始就注定无法归来的人来接她。
充满希望。
失望。
然后绝望。
就算这样也不会离开。就算这样也不肯放弃希望。
几千遍几万遍说服自己那个人一定会来。然后在等待中逐渐地走向死亡——如果辉夜还不是永生者的话,比这更悲惨的结局在等着她。
因为不死——所以她一定会等下去。她不得不继续等下去。
因为我会承担她的罪责,没有月之使者会去接她。所以不管多么渴望着见面,蓬莱山辉夜是无法回到月面的。
她将会在绝望和希望的间隙挣扎,直到永远。
—自责与非难充斥着胸口。
咬紧嘴唇。血的味道渗透了口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