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一个梦。
幸福的梦。在那梦中我灿烂地笑着。真是久违的梦。尽管忘记了梦的具体内容,醒来的时候我还是很开心。因为那份喜悦仍然残留在心扉,没有完全褪去。然而比那更让我高兴的是红叶抱着腿坐在我身边。
清澈的眼神望着远方的山峦,微风吹动着她栗色的发丝,耳边响起铃铛清脆的响声。
真是久违的声音。
虽然只是一天的事情,却让我觉得过了一生一世。仿佛已经再世为人。很久没有像这样躺在地上,欣赏着红叶那精致姣好的面容了。果然还是安静的时候好看啊。
似乎突然发现了这边的视线,“什、什么嘛,既然醒过来了就说一声啦。”不知道为什么开始不好意思起来。“先说好哦,我才没有担心你所以一直坐在旁边呢。”
红叶转头继续望向云端的彼方。“呐,槙也。你做过梦吗?”
“啊啊,硬要说的话还是有的吧。”
“是怎样的梦?”
“回想起来的话...大概都是些悲伤的梦吧。”
因为开心的梦早已消失在记忆的彼端,即使做过也会很快在残酷的现实下忘却。
“具体来说呢?”
“像是到处旅行时看过的风景啊,土地啊,还有形形色色的人。”
“是吗。”
“知道吗,槙也。我呢,刚才做了一个梦。”“关于母亲的梦。”“原本我已经不行了。即使在梦里,那像被火焰灼伤一样的疼痛也如影随形地跟了过来。”“我想放弃。想就这么睡去。那样的话就不用遭受这样的酷刑了。”“可是一只温暖的手抚上了我的额头。”“然后我的疼痛突然就减轻了。”
“眼前出现了光。”“母亲大人在朝我招手。”“虽然只是模糊的身影,但我绝不会认错的。”
“知道吗,槙也?我是以为你被抓住了才从那个树洞里出来的。”“因为你总是不回来。”“即使过了约定的时间也没有回来。”“所以我决定回去找你。”“没想到反倒差点被灵殿的守卫杀死。”“他们说我是第六天魔王的末裔。”
“然后我被来犯的敌人救下。为首的男人告诉我,柳叶家已经完全被摧毁。我的家人,一个都不在了。”“动手的是父亲大人的主君手下的近卫军。除了主君没有人能调动的。”
“很讽刺是不是?父亲大人为之舍身效忠的主君,居然反过来把他视为生命的家族毁于一旦。”“那个男子是主君的强敌麾下。因为我碰到的玉枝变出了二色,只要能证明这并非天命所授,主君使得玉枝变成了七彩也不过是个笑谈。”
“所以他要我。”
“等利用完我打击对手的‘天命’,使得好不容易凝聚起的归属心再度失去,等待着我的必定是比什么都凄惨的命运。”
“得知这点的主君当然不允许那个。”“所以他利用我为第六天魔王后裔为由,派出伏兵想在那之前将我杀死。”
“这就是一切的真相。”
我怅然若失地望着这样冷酷而漠然的红叶。那是我所不知道的她的另外一面。红叶并不如我想像那样对事情的发展一无所知。仅仅从对方的出现和要求,就近乎推断出了事情背后的黑幕。虽然对她的推断力感到吃惊,但我对事件的真相和在背后活动的黑幕都兴趣缺缺。
我只是不想看到这样的红叶而已。她好像就要乘风而去,再也不会回来。
“对了!说起来你还没看过我的杂耍呢!”这倒是真的。原本这是红叶的要求,只是后来这一连串的事故发生太快,所以才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不等她回答我就掏出了一根笛子。红叶投来好奇的眼神。
“哼哼哼...”露出了志得意满的表情。马上就陶醉在本大爷那优美的笛声里吧。“那么,开始了——”
“......”真奇怪。再试试看。
“......”皱起眉头。为何什么声音都没有?用力吹。
“呼——,呼——”
用充满自信的眼神和笑容向对方寻求着认同。“怎么样?!”
红叶的眼神已经近乎鄙视了。
“不,这决不是我吹奏的问题。只是口型和笛子太久没接触过所以有些对不上而已!”
“呼——,呼——,呼——”“啾啾——”
“那只是你吹口哨的声音而已吧——!”笛子被抢走了!而且还被扔到脸上了!
摸摸被砸得发痛的脸颊,在草丛里摸索着掉落的笛子,“你干吗啊!这可是我的谋生工具啊!”
“要是杂耍艺人都是这种水准的话,这个职业本身都不可能存在的啦!”“而且你到底是从哪里学的吹笛?真想听听师父对你这个弟子的评价呢。”
“‘你骨骼清奇,气宇轩昂,顾盼间自有一幅风流气度,虽经历不少坎坷却自学成才,请恕老夫实在是高攀不起了’——这是师父在听完我演奏后的话。”
“顺带问下你拜师的时候有佩刀吗?”
“当然了!它和我总是寸步不离的!”我自满地回答道。
红叶闭眼扶额,发出了呵呵呵的笑声,“好的好的我已经很好地知道了——”
“怎么样!为我演奏的精彩之处感动到想流泪了吗!”结果反而被狠狠地瞪了一眼。
被抢走了!结果笛子又被抢走了!
“你-这-个-音乐白痴——!”红叶使劲把笛子掷向远处,划过一道抛物线后,落在了树上。
一脸阴沉地斥责道,“给我捡回来。”结果她转过头闭上眼。完全被无视了。
“......”
可恶!我只好拼命地与树干搏斗着。为什么堂堂大男人会屈服于一个小鬼啊。还差一点——视野中已经出现了那支碧绿色的竹笛。看来是被卡在了枝桠之间。我支撑住全身的重量,将空余出的一只手朝目标伸去。
好痛。
什么东西砸到了脸上。
好痛好痛好痛——
“这都是些什么啊!”
带着败者的哀嚎声,我无力地从树干上掉落。“说真的实在很痛耶。”从灌木丛中抬起头。
“痛!”又来了。头上传来被什么砸中的感觉。这是...松果?
抬头向树顶望去,小小的身影正居高临下地望着它的手下败将。毛茸茸的尾巴。而且正抱着一颗松果。
“原来是你这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