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大爷住在大茅坪后山,绝不算近。林小石足足的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到。
远远的便看见一幢灰白色的大院子掩映在竹林丛中。走近看,门前蹲了两只覆满青苔的大石狮子,两扇朱漆大门早已经斑驳不堪,那对门上的铁环磨得发亮,散发着沉重的幽暗光芒。门上一个大大的“龙”字,颜色已经暗淡得几乎看不清了。
风吹,铁环轻轻的晃荡,叮叮作响,似乎在努力的唤醒这座宅子昔日的荣光。
林小石叩门,半晌后一个老妇人开了门。
里面是一个大院子,院子里面左边是一处人造的假山,假山周围是一大丛竹子。假山上喷水的泉眼应该是早已经堵塞,假山下面的池子里没有半滴水,而只有一层层静静躺着的竹叶。
院子的右边人为的开出一小片土地,土地里种了不少诸如蒜苗,辣椒之类的作物。院子中间摆着一张圆形的石桌,正有一位戴着眼镜的老者坐在石桌旁边的竹椅上看着一本古旧的书。
这位不用想就是龙大爷了。
林小石蹑手蹑脚的走过去,看龙大爷手上的书。书页已经绯黄,纸张上阡陌纵横,却是一本棋谱。
龙大爷抬起头,看见了林小石。
“你来了!来来来,陪老头子下几把棋!”似乎早已经认识林小石一般,林小石也不惊讶,龙灵儿没说过自己的长相他打死也不信。
这老头子人虽老,但绝没有老昏了头,龙灵儿支到他身边,那还不是他的主意?
林小石在石桌另一边竹椅上坐下,老头子拿了副棋出来,二人直接就对弈了起来。
林小石年富力强,棋风甚锐,龙大爷年龄虽大,棋力半点不落下风。招招布棋绵绵密密,就像是蜘蛛网一般,任凭林小石横冲直撞,他却岿然不动。
渐渐林小石就有些后继无力了,每走一步都要想上半天,他仿佛陷入泥泞沼泽,不管他如何补救,均无能为力了。
“年轻人,做事有胆魄,敢打敢拼不错,不过就是有些莽撞了,如果不计后果,只知道前进,那就容易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做事,还是得三思而后行!”龙大爷笑着说,手上举棋直逼林小石老王,再走一步他便输了。
“你已经救无可救,认输吧!”龙大爷见他冥思苦想的样子,接着道,“认输,我们再摆一局!”
林小石奸诈的笑道:“龙爷爷,我这咋就输了呢,还没有输!”
“还有救?”龙大爷看棋面上的棋,林小石的棋全部在外,自己的棋全在他的王四周,只需要一步,就有四五种方法将他将死,那是万万不可能救得活的了。
“当然有救!”林小石霍的立起,袖摆一拂,全部将棋从棋盘上拂在了桌面上。
“这不,现在棋盘上没棋,我也没输,这一局就是个平局。”
龙大爷腰肢一挺,在椅子上坐直了,老花镜后面昏暗的眼睛里没有责备,反而是泛着异彩。
“你小子够无耻,能够想人所不能,是个人才。做人还有几分胆气,这村子让你来管着,我算是放心了。”
林小石还以为老人要斥骂他几句,没想到竟是溢美之词,也有点不好意思了,说道:“龙爷爷,这..”
老头挥了挥手:“别说对不起,既然敢做就要敢当,做了就没什么后悔的!”
林小石讪笑:“龙爷爷,你误会了,我是想说我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好,虽然我确实挺玉树凌风,挺聪明幽默,挺胆大创新,但我缺点也还是不少。”
老头子笑骂:“贫嘴!”
林小石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心想:“这老头子抵抗力也太低了吧,这才哪到哪呢,这就受不了啊!”
“林小子,来来,今儿你来得正好,老头子棋瘾犯了,我们再杀几句!”
林小石连连摆手,无赖道:“我才不来呢,都战了个平手了,要是再下,要是我连发神威,赢了爷爷,那我可是叫不尊老了。要是我一不小心大意失荆州,输了几句,那也有损我一代国手的威名!不来,不来!”
老头子哪里见过这样不要脸的,鄙视道:“就你这样也能叫国手?我看啊,你怕是给那些国手擦棋子,别人还嫌你笨拙呢。”
林小石笑道:“龙爷爷,你激将我没用,今日我是不会再下了。”
龙大爷没答话,自顾自的说道:“这棋不下,和平村这事儿就不好办了。我这人年纪虽然大了,但我孙女儿常说我老大益壮,我也觉得自己现在状态正好,说不得还得干上几年!”
威胁,这是**裸的威胁。
林小石打了个哈哈,笑嘻嘻的道:“龙爷爷,这个我突然改变主意了,我觉得吧今儿天气好,陪老爷子聊聊天下下棋也不错!”
“呵呵,今儿天气确实不错,不过老头子坐久了,这会也想活动活动,我看我还是去钓鱼算了!”说着,就去拿棋盘,假装要回屋。
林小石一把将棋盘夺过,正色道:“龙爷爷,哪能呢,你这兴致正高,我咋说也不能败了你的兴致,来,我们再杀个痛快!”
龙大爷推了推老花镜,脸上显出不情不愿的表情,林小石慌忙将棋子全部摆好,大爷才勉强说道:“看在你这么在意老头子的份上,我就勉强答应了,不过说好了,这事儿可不是我逼你的!”
“哪能呢,我自愿的!”林小石脸上带笑,心里却憋屈得仿似滴血,“对了,大爷,今下午我算是交给你了,不过我可有个请求!”
龙大爷看了他半晌:“你说!”
林小石不要脸的说道:“这棋下是要下的,可胜负做不得数,要是有人问我棋力如何,可不能说我输了你!”
大爷打了个哈哈:“小子,你倒是死要面子,不过就你那点棋力啊,还不值得老头子我去吹!”
“那就好!”
林小石自然是下不过龙大爷的,相对于他,龙大爷几乎是处于压倒性的优势,林小石偶尔几下反击,那也是被轻松化解。
“龙爷爷,你说和平村这事..”林小石不失时机的扯到自己此行来的目的。
“下棋,下棋!”老头子催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