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琪一踏进殿内,释心便急忙起身,拉着她道:“哥哥你会帮我的,是不是”
呼延琪一惊,急忙掩住释心的唇,轻轻摇头,幸而释心的声音得可怜,否则已是酿成大祸。
呼延琪回头对身后的婢女们冷声道:“你们都在外面等”呼延琪的贴身婢女是从匈奴带过來的,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关门出去,把守在门外,不让任何人靠近。
在释心还未回來时,呼延哲就已派人给呼延琪送了信來,明了情况,她对释心的身世自是惊讶不已,今日一见,又是担心有事愁虑,释心连谎都不会,如果沒有自己,如何能在这深宫中生存下去。
呼延琪先是瞥了一眼静思,见她正低头抹着泪,应该是沒有听到释心的话,呼延琪不由得暗舒一口气,释心这时已明白自己差点失言,咬着唇不敢再随便话。
呼延琪笑笑,温柔的帮释心抹去泪水,道:“怎么了是不是在匈奴受了欺负,你告诉我,我写信给哥哥,叫他帮你出气”
静思接口道:“娘娘,你一直对心儿很好的,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这深宫之中,也只有娘娘你是真心拿心儿当朋友的,所以静思恳请娘娘一定要帮帮心儿啊”
静思着,便要跪下去,呼延琪急忙扶住,问道:“究竟怎么了”想來静思平时连皇上都不跪,如今这样,事情自然是很严重了,她首先想到的是,心儿的身世已经被揭穿了,不由一惊。
“娘娘你是知道的,我和心儿是死里逃生,被逼无奈才进的宫,本來以为可以倚仗皇上,摆脱三皇子的纠缠,可是后來”静思顿了顿,呼延琪自然明白她的是卓天佑和释心的事,只听她又道:“如今心儿又差点被掳走,我虽是身在佛门,却也知道,京城是是非之地,我早已有了离开的打算,只是为了心儿,才留了下來,现在心儿也想离开,我就想带心儿回一清庵去,安安静静的清修,也好过在这里提心吊胆的过活”
静思恳切地看着呼延琪,道:“请娘娘帮帮我们,帮帮心儿,跟皇上求个旨意,让我们走吧”
呼延琪心中一黯,蹙眉深思着,作为匈奴的公主,她希望心儿留下來,完成巴特的计划,但作为心儿的朋友,她是希望她离开的,这个皇宫真的不适合她。
呼延琪看向释心,喃喃的道:“你真的想离开吗”释心却是低着头不答话,呼延琪轻叹一声,对静思道:“让我和心儿单独谈谈,好吗”静思点点头,走了出去。
呼延琪拉着释心坐在床榻上,帮她顺了顺凌乱的发丝,柔声道:“你的事情哥哥都告诉我了,你如果想离开,我便帮你离开,你如果想留下來,我也一定会好好照顾你”顿了顿,又道:“你师姐的都对,京城是是非之地,这后宫更是人心险恶,像你这样善良的人,是很难活下去的”
呼延琪放低声音道:“比如像今天,你若多一句,不但你和你哥哥性命难保,就连整个匈奴都要替你们陪葬”释心仍旧低着头,但神色慌乱,手指不停地搅动着衣袖。
呼延琪又道:“心儿,我知道你心善,定是不愿帮你哥哥复仇,是不是”释心迟疑地点了点头,呼延琪轻叹一声,道:“但是,你既然知道了这件事,就要背负一生,无论你愿不愿意,这就是命”
释心抬起头來看向呼延琪,目光中有着无奈和委屈,呼延琪叹道:“我有时候觉得我们俩很像,同样是被逼无奈进了宫,在这深宫中又同样是孤立无援、无朋无友,更巧的是我们同样背负了无法承受的责任”释心半懂不懂的看着呼延琪,暗自思索着。
呼延琪苦笑一声,道:“但我和你又不同,从我进了皇宫那一刻起,我就接受了现实,尽管我的丈夫是汉人,我的儿子身体里有一半流着汉人的血,但我是匈奴人,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日后若两国开战,我就会毫不犹豫的站在匈奴这一边,与匈奴共存亡”
释心听着,不由得点了点头,若换在以前,她一定无法理解呼延琪的苦楚,但此刻,她是感同身受,一面是血亲,一面是家人,却是仇深似海,自己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哪一边出事都会心痛,释心知道呼延琪的不易,她在心底里佩服她,但同时又在责怪自己的懦弱。
两人各自发着呆,良久,呼延琪又道:“心儿,今天这些,不是要劝你去报仇,只是想让你知道,在这里,你不是孤身一人的,无论你想做什么报仇也好,离开也好,我都会帮你”顿了顿,又道:“只是,我要提醒你,只要下定了决心,就一直做下去,别给自己后悔的机会,人最承受不了的,不是现实有多么残酷,而是自己内心的谴责”
呼延琪微微一笑,道:“你若想回一清庵,我可以帮你,但我希望,你回去后就将这些事都忘了,开开心心的过你的日子,无论今后是你哥哥杀了他们,还是他们杀了你哥哥,你都要置身事外,不要为他们任何一方自责,你能做到吗”
释心一怔,呆呆的看着呼延琪,想象着她所描述的画面,猛地摇头,不要,她不要看任何一个人死,谁都不可以。
呼延琪站起身,长叹一声:“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想好了,再來找我”罢,飘然离去。
释心还來不及想清楚该何去何从,卓岂凡就先龙颜大怒了。
原來就在释心回來的当天,卓天翼便将事情的原委都呈述给了卓岂凡,第二天晚上,卓天锦便跪在养心殿外自首了,卓天锦承认是他买通劫匪掳走了释心,但他并沒有让劫匪将释心藏在和亲队伍中,也沒有派人去抢,更加沒有派曹钰去杀释心。
卓岂凡当即气得晕厥过去,醒來后,便下旨将卓天锦软禁了,谁也不准探望,朝堂上下大为震惊,有些大臣还火上浇油,上奏呈表卓天锦历年旧行。
卓岂凡在朝堂上,直言不讳地皇后教子无方,皇后又急又气,也病倒了,坤宁宫整日闭门不见客,各宫也不再互相走动,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释心倒是很讶异,她以为事情如哥哥所,是皇后所为,沒想到却是卓天锦。
自那天后,呼延琪便一直沒來,而卓天楚则是天天來,硬要逼问她那天为什么哭,释心心乱如麻,最后索性避而不见,后來,卓天楚也不再來了,听是回了军营。
释心深吸一口气,将头探进浴桶里,只有这样,她才觉得心里是轻松的,沒有呼吸,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大脑也一片空白,不用再去想那些事,那些让她几欲崩溃的事情。
好几天过去了,她仍旧无法让自己理清头绪,她的内心始终是纯粹的,所以只能容得下纯粹的爱,或者纯粹的恨。
“心儿”静思惊呼一声,一把将释心从浴桶中捞起,嗔怪道:“又做傻事,不要命啦”
释心站在浴桶里,浑身**的大口喘着气,看到静思的样子,忽然想起在一清庵时,师姐若是发现自己偷偷下河游泳,也是这副又心疼又恼怒的表情,她欣然一笑,扑到静思身上,紧紧环住了她的脖颈,就像时候一样。
静思嗔道:“身上全是水,把我都弄湿了”然而却也不推开她,两人抱在一起许久,静思才轻声问道:“心儿,你在匈奴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突然要回出宫呢”
释心微微一怔,缓缓放开了静思,坐进水中,低头不语,她不想骗静思师姐,但她更不能将自己的身世告诉静思。虽然她知道静思不会出卖自己,但是
静思见她不语,便转到她身后,帮她梳洗头发,半晌,又问道:“卓天佑呢怎么你回來好几天了,也不见他來看你”静思的心瞬间漏跳了半拍,鼻头一酸,险些掉下泪來。
静思站在释心身后。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但却感觉得到她的悲伤,当即恨恨的道:“我就知道,男人都是口蜜腹剑,那天口口声声对我会真心实意待你,可现在呢连个人影都不见了”冷哼一声,又道:“果然还是丞相的女儿尊贵”旋即察觉失言,偷偷看向释心,却见一滴泪重重的砸进水中。
静思立即道:“心儿,师姐心直口快,胡乱的,你别当真”
释心摇摇头,哽咽着道:“他骗了我他不要我了”着便捂着脸哭了起來。
静思其实早几天就听卓天楚了,但一直不敢问,一见释心如此,心中也是酸涩不已,安慰道:“心儿,别哭,天下好男人多得是,总会遇到一个全心全意对你的人,若当真沒有,便随师姐回一清庵去,安心清修,待修得正果,下辈子便能脱离了轮回苦海,再也免遭这份罪”释心擦干眼泪,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似的点点头。
御医來为释心看过嗓子,是她幼时被灼热之物伤过嗓子,时间太久,很难再恢复了,众人无不失落叹息,只有释心反倒淡淡一笑。
连着两个月,日子都过得极平静,呼延琪不再粗催释心做决定了,萧逸也沒有再來找过释心,好像那些深仇大恨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绝胜烟柳满皇都,百般红紫斗芳菲。
释心现在哪还有心思欣赏这些,却也无奈的总被卓天晴拉着往外跑,后來释心才发现,卓天晴并非哪里好玩去哪里,而是经常追着一对大内侍卫走,人家巡逻到哪里,她便玩到哪里。
有一次,还故意将风筝放到了树上,让一个侍卫去帮她拿下來,释心这时才认出,这个侍卫便是曾经陪她一起等卓天佑下朝的少年,好像是叫薛鸣秋。
只是许久不见,他长高了一头,脸上也生出了胡茬,脸上也沒了稚气,当他把风筝递给卓天晴时,卓天晴脸涨得通红,嫣然一笑,便扔下释心自个儿跑了。
薛鸣秋看着释心嘿嘿一笑,道:“兰心公主,好久不见,你还好吗”释心浅笑着点了点头,却见薛鸣秋脸色绯红,犹如醉酒一般。
之后,卓天晴对她,她喜欢薛鸣秋,释心笑着看她,卓天琪却冷声道:“所以,你不可以让他喜欢你”
释心一怔,正不知该如何回答,却听卓天晴低着头呢喃道:“雅姐姐写信,你是狐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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