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郭旭楞楞地坐了半晌,突然醍醐灌顶、阳光普照,乃大喊一声跳起来,心花怒放地要冲出去,结果得意之下忘了门楣比他矮,结结实实地撞翻在地。小俏和小姑娘同时发出惊呼,正要上前扶他,他已经像栽了跟头的兔子一样翻起来,呵呵笑着,跌跌撞撞地跑出去。小俏听到大门响,而后听到马儿欢快地嘶一声,马蹄像春雷一样滚远了。
她的心砰砰地跳,傻傻地看着那个门楣。
这男人真是结实,撞成那样,居然还活蹦乱跳地飞走了。
小俏醒来,躺在床上楞楞地看着屋子从暗转明,听着窗外几只麻雀叽叽喳喳捣闲话。
今天到底是出去呢还是不出去?
钱还够花。
刘裕率军离开潼关时,托丁旿送来钱粮。
丁旿说安拿下后,太尉会派人来接姑娘回去。
但小俏很想借这个机会脱离刘裕视线。
这几天她一直在潼关市面上挨个店铺打听,想知道哪家要雇人,结果天天徒劳。
战乱刚停,潼关很多店家都没有开张。
已经开张的那些客栈、粮店和棺材铺,要的都是精壮有力的男子。
有一家药铺老板听说小俏能写会算,倒是流露出一点不妨你就试试的意思,但是那个身材蠢笨的老板娘打量了一番小俏,面容由晴转阴,马上就替老板谢客。
小俏立刻开悟,转身走人,没走出去几步就听到老板娘酸怒爆发,大声呵斥男人说瞧你刚才那色眯眯的样子!
有一天她走累了,在街头一家小面馆吃饭,正好遇到留守潼关北府兵的几个官兵。
带头的知道她是谁,听说她要找差事留在潼关,连连摇头,说这个地方天生就是个打仗的地方,说不准哪天就又打起来了。
你住不稳当,还是应该去安正正经经嫁个人过日子。
说到嫁人,她很惊奇地发现,即便是在这样一个大乱方平的当口,媒婆也还是很活跃的。
她在街市上招摇两天后,马上就有人循着脂粉味上门了。
有一天她在家里写字。
一个中年妇人敲门来访。
进了门,目光灼灼地上下打量了小俏何止一百遍。
而后说本地有个商人,从前做过姚秦的官,后来因为得罪了上司,就辞官经商。
前阵子躲到了弘农乡下。
现在回来了。
靠着多年攒下的官场人脉,同时做着马匹和粮食生意,买卖早就做出了关中,在潼关有一整条街的产业,在安有两座大宅,十几辆马车每辆都用同色的马,家里的丫鬟都是穿金戴银的,传说夜壶上都镶了宝石。
这个人已经有三房妻室。
但三分之一人老珠黄,生的儿子前些年病死了;三分之二一个不生育,一个接连生了两个女儿。
现在这人满心要纳一房妾生个带把的。
媒婆说姑娘你脸庞和身子都得俊。
虽然是去做妾,老身保管你一去就迷倒他,让他把你像珍珠一样捧在手心里。
你要是再生个儿子给他,那母以子贵,他那星星一样数不清的家财,不就都是你的了吗?
小俏本来就没急着嫁人。
更何况是要嫁给一个算起来比父亲还要大好多的人做什么妾。
她本身对妾并不反感,母亲就是父亲的妾。
但父亲是何许人?
母亲也说过,寻常女子“宁作常人妻。
不作英雄妾”
,求的是巾帼称雄,执掌闺房牛耳。
但只有和真正流倜傥的英雄在一起,才能体会到市井巾帼闺房体会不到的境界。
如果是给一个像父亲一样的人做妾,倒也无妨。
但如果做妾就意味着给一个半截入土的本地土财主匆匆生一个儿子,而后穿金戴银而落落寡欢,在各房妇人阴毒万端的暗算攻防中了此一生,那就算了!
再说了,焉知我不能嫁作英雄妻?
如果我愿意,马上就能成为一个少壮英雄的妻子。
暗问自己:你是在等他来吗?
难以自明。
但不能把自己交给这个巧舌如簧的媒婆却是毋庸置疑。
媒婆碰了钉子,却败而不馁,之后几乎天天来。
她好像手里有无穷的男人资源。
你不是不喜欢老的吗,这有个大商人的儿子!
不喜欢做妾?
塾师续弦!
喜欢有采的吗?
本地有个算命先生,读过不少书,别小看他这个营生,人家要消灾就得破财,来钱很快的。
到后来小俏烦不胜烦,又无法挡住她如潮水去而复来,最后索性到到镇将那里求助。
镇将知道她是被刘裕关照的人,立刻派了几个当兵的去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