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一天无惊无险的狩猎，杨康几人回到了断妖关之内。
刚来到断妖关的那十二人热情还是很浓厚的，不过杨康并不属于那个圈子，而且他也并不是那种习惯表现出自己热情的人，他只是默默地跟在杨阳身后，看着杨阳和别人谈笑打趣，觉得那个世界自己永远也进不去——也永远不想进去。
吃了夜饭，杨阳需要应酬的人变得多了起来，迟到的那十二人几乎排着队过来向杨阳取经，看着这般热闹的场景，杨康只觉得浑身都不舒服，明明就在上午大家还摆明着相互算计，相互反感，仅仅是一个白昼的时间——甚至仔细计算的话只有半个白昼多一点的时间，这些人就能一副仿佛上午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拉下脸皮，过来求人了？
“我出去走走。”杨康站起身来着，声音不大，仅仅是足够自己两米之内的人听到而已。
这样着，杨康退了两步，转身。
与此同时，杨一心也站了起来，却被杨阳狠狠地又拉了坐回去：“这时候别去管他。”
杨阳用不同于打趣的口吻这样对杨一心道。
“喂，你想多了吧，我只是想和他一起出去走走而已。”杨一心一脸蛋疼之色地看着杨阳，刨开了杨阳拉住自己的手，声着，“也能难怪他要出去走走，这地方的空气连我都有些不适应。”
“额……”杨阳砸了咂嘴，被杨一心刨开的手在半空中，游移不定了一会儿之后，放到了自己的脑袋上面，挠了挠。
“诶？杨康跑哪去了？”杨一心环视一周的时候，杨康已经完全不在他的视线之内了。
……
杨康的路线并不复杂，翻过篱笆，走到军营中间空出来的那条大路上——那里由点的火盆照亮，是整个军营中比较适合行走的地方,正大光明地走在这里，也不会被人打扰——夜色刚至，巡逻的军士还有不少。
杨康漫无目的地随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着，想着杨阳的做法是不是才称得上成熟，想着自己的做法是不是过激了些，想着自己过段时间就要叛出杨家了，想着以后就见不到三哥了，想着悦现在应该还没有受到折磨，想着自己以后恐怕连这个名字都不能再用了……
杨康，多么朴素的名字，还记得母亲曾经过，起这个名字就是希望他能够健康。
那起悦这个名字，是希望她能够快乐么？
杨康并没有发现自己的思绪已经飞到了距离原来位置相当遥远的地方去了，他依旧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诶~这不是杨康么？”一个并不多高昂的声音打断了杨康的思绪。
杨康转过头，看着从军营空隙间走出的那个面带笑容的少女，张了张嘴，一时间却迟疑了。
那是一个曾经他以为是熟人，在听了三哥的建议之后，打算试着迈出的第一步，尝试着和她交朋友的少女。
然后，他才发现，这个少女并不是自己曾经的那个熟人——但在这时候，他们的关系已经只差一点就能以“友人”相称了。
她是言雁，不是砚侍。
莫名地，每次想到这件事，杨康就觉得自己的心脏会涌起一些莫名的情绪，不清是酸甜还是苦辣。
杨康看了看走过身边的巡逻军士，最后还是艰难地了一句：“砚侍姐。”
“我刚才怎么看见有个人挺像你，走近了一看才发现原来真的是你啊，”言雁这样着，伸手拍了拍杨康的肩膀，就像一个好久不见的长姐在着“又长高了”一样，“我原来还打算就这两天就过来找你来着，你最近如何？”
“……”杨康沉默了两秒，还是没有选择敷衍了事，“还算顺利。”
好吧，四个字对于杨康来已经真的算不上敷衍了，对于杨康来，真正的敷衍应该是——还好。两个字，节约篇幅又节约口水。
“那就提前祝你将核心子弟的名额收入囊中吧~”言雁的心情看起来相当好，就好像一个怀春少女要去赴情郎的约一般，“起来，你今天应该已经见了少将军吧？”
“……”杨康稍稍皱了皱眉头，断妖关的少将军或许不止一个，但自己能见到的少将军，恐怕也就只有自己的二哥了，“见到了，有事么？”
“我有个事想拜托你一下，”言雁却是作思考状后，道，“他不是你二哥么？我希望你明天晚上这时候能够把他带到这附近来——想来想去，我认识的人里面也只有你有做到这件事的可能了。”
“……”杨康沉默了两秒钟，就他所知道的言雁——不对，他实际上对言雁还处在完全一无所知的境地，或许能她聪明，从容，思维敏捷，但是她所处的位置，她对杨家是否忠诚，她有没有可能对二哥不利……这些东西，他都不知道。
“怎么呢，你看现在这个地方，就算是晚上也照得一片通明，而且还随时有人巡逻。”言雁仿佛看出了杨康的犹豫，脸上的笑容也并没有消失，她并不多严谨的解释道，“而且将军出行，一般都是要带好几个护卫的吧？在这种前提下行刺于他，完全没有成功的可能不是么？”
“……”杨康又沉默了一会儿，觉得言雁的话之中自己完全挑不出来问题，正要答应的时候，身体突然一轻。
“那我们能够得到什么呢？”这话的人是杨靖，通过杨康的口，“虽然我们帮的忙并不大，但对你来，如果我们这条线能够搭成，应该对你的帮助还是很大的对吧？”
“面对这张脸，却要和另一个人话，这种感觉很怪异呢。”言雁带着笑容的的面孔变得稍稍有些无奈，不过随即笑容又回到了她脸上，“附带一句，你的猜测之中，你们做的那件事对我的重要性的确不低，但事实上叫那位少将军过来是我的一个后备计划，如果有了这个后备计划，我的行动能够更加的，悠然~”
“话就算你今天心情不错，我也要提醒你一句，你还是没有清楚我们到底能得到什么。”杨靖的口吻带着两分哭笑不得。
“我可以为你创造一个机会，半步登天的机会，至于你要不要抓住，抓住之后是直上青云还是坠入深渊，你都自己分辨，如何？”言雁突然恶作剧一般地笑了一下，就仿佛是在同学座位上放了胶水一般。
“好，那就这样吧。”杨靖随口答道，完全没有刚才向言雁讨要好处的严肃样子。
“诶？我就，你还真信了啊？”言雁面对杨康的爽快，一时间还有点没回过神来。
“有什么好不信的？反正咱们以后合作的机会还多，你也没必要在这里就断了我们合作的机会吧？”杨靖随口着，口吻却是相当的笃定，“而且你今天的状态有点……有点不在状态吧，对就是这样，我觉得好处什么的还是挑一个你比较正常的时候向你讨要吧，免得你觉得我占你便宜。”
“哦~没想到你在这种地方倒是意外的很坚持呢。”言雁一脸“我又重新认识你了”的表情。
“就这样了，我们先回去了。”杨靖给言雁摇了摇手，径直转身，将身体的控制权交还给了杨康。
“那就明天见~~”言雁也回应着挥手，在杨康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起来，这家伙今天的确有些不正常呢。”杨靖在脑中这样对杨康着。
“……”杨康沉默了两秒钟，“感觉她今天的笑容比以前要真实一些。”
“诶！！！”杨靖的声音直接表示出了他的惊讶，“你居然会出这种话？是要转职当食草系暖男了么？”
“食草系暖男？”杨康重复了一遍，感觉这个词语又是那种拆开了每个字都认识，放在一起就是看不出来有什么意义的词汇。
“嘛~这都不是大事~”杨靖这样着，揭过了这个话题，“要不我们偷偷摸摸阴着阴着跟上去吧？我有一种强烈的，言雁线路已经到了分歧点的的感觉。”
“没兴趣。”杨康平淡地着，直接击碎了杨靖的妄想。
不过，真的是没兴趣么？
杨康这样问着自己，直到现在，他都还分不清楚，自己到底应该怎样面对言雁。她无意中杀死了疼爱自己的熟人砚侍，如果杨靖没有点明她的身份，自己和她差点就成了朋友——就算差点，也比熟人要熟悉太多。
她仿佛没有任何错误，不对，她是真的没有任何错误，错的，仅仅是自己还没有想清楚而已。砚侍的事情他还没有想好应该怎么处理，自己之前那些有些过激的情绪也需要找个机会道歉。但那都是想清楚之后的事情了！
杨康这样明确着自己的心情，然后将原本就下定了的决心再坚定了一些——至少在自己想清楚之前，不要乱动。
……
“这样么？”和杨康分两条路走的言雁一边在营帐的空隙间走着，一边颇有些失神地自言自语。
“不想这个了”她这样对自己着，然后然后笑容又回到了她脸上，黑暗中的少女，脸上却是一片灿然的笑容，就仿佛要去赴一个情郎的约会一般。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