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者,多崎岖、歌者,多婉转、事者,多波折。今日姜蕴泽与王铭皓两个十余岁的垂髫儿琢磨的天大之事,也是这般磨难多多,峰回路转。
正当两个少年颓然放弃抵抗准备听候发落的时候,身后这轻蔑的声音又一次刺激了两人的神经。
就在一刻之前两个少年还自以为自己二人的行动是悄悄而不为人知的呢,接下来身后的声音就狠狠的教训了他们,让他们知道了真正无所知的是自己二人罢了。
而就在过了一刻钟之后的现在,身后又一次传来了声音。
再听那轻蔑的语气,以及在挤兑白衣将军的同时流露出对自己二人的不屑一顾,姜蕴泽的心中万般滋味涌上心头。
自己太莽撞了,自己对这未知的世界了解更是匮乏到了极点。
想到这里姜蕴泽又一次沮丧了起来。
且不管姜蕴泽的自责,随着由远而近的声音慢慢接近,张崇温和的笑容渐渐收敛,脸色也变得阴沉似水。方才一闪而没的银色光晕再现,覆盖全身的光晕逐渐流动向张崇的右手,而后向外蔓延,最后凝聚成了一杆光枪。长枪由虚转实,一杆两米长,戳天戳地的亮银色长枪就已握在张崇手中。
擅剑者,中正仁义、擅刀者,勇不可当、擅枪者,霸气无双。且不论偏锋的剑、狠辣的刀、灵巧的枪,在这三样使用最广泛的兵器发明之初,那股自兵器中自然散发出的气韵就是这般。握在张崇手中的就是这样一杆散发着傲气的霸王枪。自枪尖到末端浑然一体,银环箍枪尾以配重,枪杆粗重,无雕无琢,枪尖呈菱形,枪尖末端配留情结,边锋寒光闪烁,虽无现今盛行的血槽倒刺,却也让人望而生怯。
握住这样一杆霸道长枪,张崇的气质转瞬间由儒雅温和翻天转化,一股天不可折其躯,地不可埋其身,人不可辱其志的英气勃然冲天。
是巧合还是什么,刚刚就下起来的雪,就在这一刻骤然转大。鹅毛雪彻骨风,雪幕中能见度极具下降。
时空静默,张崇静静的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目光所向,风雪不能阻。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对方那身黑衣。
“墨戮?!”张崇的声音也不似之前那般温和,依旧清朗的声音随着气质变化显得刚直英武了许多,似昂然出鞘之刃,负箭满月之弓。剑出鞘,非为饮酒却为饮血、箭离弦,一去无回但为杀人。仅两字,做疑问句。却把这两字得杀气昂扬。是疑问更是肯定。自然是肯定,这身黑衣,这两个字是张崇心中最最深沉的痛楚。
“墨夜杀戮,国之哀殇”这句话是红英国所有人史官的心头至痛,三百年来,这痛未曾消减半分,却随着时光越发的深入骨髓。而曾经在坛做到那等高度的少年,又怎么会对墨戮这两个字不清楚,对这身黑衣不熟悉呢?
立枪站于四野,朗朗之声,由口而出。
“天道昭彰,万民平等。当今吾皇仁名答于四方,我红英国上至天子下至庶民虽仍奉行‘君君臣臣’,却也道‘民为贵,社稷次之,而君为轻’。吾君乃吾敬之君,吾臣乃吾仰之臣。与苍生百姓万无欺压”
道此处,张崇的声音更加昂扬。
“天伦有份,纲常浩然。如今我国以德为颂。忠孝仁义。忠者,天地、孝者,父母、仁者,万民、义者,邻交。天地予我可存之世,父母赐我生命灵长,万民使我互通有无,邻交伴我生老病死,吾之忠孝仁义却不是挂在嘴上的半句父父子子了得的。”
言及至此,张崇虎目圆瞪。声,厉而尖、气,愤而怒。
“而你墨戮军,自三百年前澄都首演,自城门杀至皇殿,夜幕之下,血腥杀戮,放荡奢靡,烧杀抢掠。待我龙武军援军行至时,我堂皇之澄都已为白地。先慧帝皇族除四皇子在外尽数殒命,三万龙武军铁骑,五百护城步卒无一幸免,全城数十万民众尽皆被屠。你墨戮军何等腌雜龌龊之流,杀子之父,辱人之妻,斩父之子,掳人钱财,灭人全家。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个是人所为,你也配在我面前什么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姜蕴泽与王铭皓听着先前的儒雅书生如此声色俱厉的着这滴血的往事,心中对这墨戮军也同样升起了无边的愤恨,虽然看不见远处风雪中的黑衣人,却也狠狠的瞪着那方向。
停顿了两个呼吸的时间,张崇激荡的心情稍稍冷静,腿部下蹲,一直立于身侧的霸王枪横于胸前大喝一声:“礼者,理也,似你们这等丧尽天良,天理不容之辈,凭什么与我谈论何为礼何为节,凭什么用你那污秽不堪的嘴评论我红英王国功过是非,似你这等腌雜之人,不若......死吧!”喝罢一声,张崇再无心思与其废话,前冲而出提枪便刺。
却也是他人出身,无论如何也不愿被敌手言讲自己失礼失节,否则只怕一个照面的功夫张崇就已经暴起发难了。如今人之事作罢,自当是血溅五步的腥杀。
那黑衣墨戮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素来有仁义之名的智将张崇在看到自己身上黑衣的那一刻就剑拔弩张,险些失控。
要知道张崇在碧英**制系统中也是评价颇高的,甚至这一次急调自己队来到此地的破阵侯都千叮万嘱的对自己“见国殇而尊三分”
。
这莫名的杀意使他稍稍有些不安。
不安仅是一瞬,接下来听对方一语破墨戮,方才明白这杀意来自自己的身份。
知道了原因,黑衣墨戮的疑惑得以解决。
心头反倒没有了那份不安,嗤笑一声心道“两国交战,先人们做的也只是分内之事罢了,杀些人哪里算得了错。
天下总是有这些假仁假义之辈却非要参军,这张崇当真可笑!”
正被黑衣墨戮心头嘲笑的张崇可没这许多多余的想法,霸枪一往无前已然刺来。墨戮急急侧身闪开,手握腰间佩刀,挥刀便向张崇颈间斩去。霸者无悔,枪枪强横,张崇不闪不躲,硬生生转枪一荡,堪堪在刀刃及身前的一瞬砸在墨戮身上。这枪于空中呼啸而过,起风雷之声,这是何等力道。枪及肉身,墨戮的刀无论如何也斩不下了。“噔噔噔”连退数步,一口鲜血吐出,其中还掺杂着肉末。只一枪砸下,这黑衣墨戮就不知被张崇砸碎了哪块内脏。
墨戮站定,满眼怨毒的看着对方。自知再过个一时三刻自己必定殒命,这一刻什么两国交战,什么分内之事皆在脑后,脑中剩下的就只有恨。张崇的目光深邃,明明是盯着墨戮,却又让墨戮觉得对方看得并不是自己一般。
握了握手中长枪,言气平淡莫名“你的队友,是在山下吧。”这次的语句连疑问都不是,肯定的语气使怨毒的墨戮更加愤恨,满心疯狂的嘶吼道:“没错!后悔吧!愤恨吧!你杀了我又有何用,今冬你冰风卫十万大军过冬的粮草军装尽在山下,如今你这唯一的御灵师不在,你那粮草棉装现在一定已经付之一炬了!哈哈,以我的命换冰风卫十万大军,值了!值了!哈哈哈哈!”
未曾理会墨戮的临终叫嚣,张崇缓缓向山下撇去却发现被风雪阻了视线,而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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