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季遥岑看着站在面前垂着头的夭绿好久都没有说话。
夭绿被她看得心惊,呐呐道:“姑娘,婢子刚出去就看到……”
季遥岑叹气,摆摆手,有气无力地道:“忘了这事儿吧,帮我梳洗,我去看看夫人。”
“是。”夭绿如释重负。
待她梳洗后便如往常一样去看望端木夫人,进了门便见端木小樱正殷勤地端了杯水递给端木夫人,“母亲,你先喝口水。”那乖巧柔顺的模样,让她以为昨所见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端木小樱。
端木夫人低眼喝了口,示意她拿开。
这边,菊黄将一碟子拌莴苣,甜腌黄瓜条,鸡脯桂花卷,还有三碗玉米香粥摆上了桌子,在这个栈困了多日,能拿出来的也只有这点东西了。
端木夫人看了眼微微蹙眉,略带了歉意,道:“真是苦了你们了。”
端木小樱笑道:“不苦的,母亲,父亲和二哥一定会来接我们,我们回了京城一切都会好了。”
端木夫人满意地点头,道:“这是自然。”抬眼看着季遥岑,关心地,“岑儿,你脸不太好,是不是昨晚没有睡好?”
季遥岑微笑了下,道:“没有,昨儿念了会儿佛经,偌,您可好了些?”
端木夫人微笑,道:“好多了,岑儿,你有心了。”她知道了对方去娘娘庙为她求告是事儿,看着对方的眼神愈发慈爱,“过来吃吧。”
“嗯。”
等端木夫人拿起了筷子,季遥岑和端木小樱才开始吃饭,只听到碗碟相碰撞发出轻轻的声音,再没有其他声音了。
端木夫人喝了小半碗米粥便放下了碗。
端木小樱目光闪了闪,用筷子夹了个花卷放到她面前的碟子里,她这一举动让人都有些发愣。在大家族的饭桌上,专门备了碗筷,是不允许用自己的给别人夹菜的,这是让人嫌弃的,也是没有规矩的。
端木小樱显然醒悟了过来,白了脸,举着筷子僵在那。
端木夫人凝目看着她,这是丧事之后,她第一次正眼看她,巴掌大的小脸微微发白,眼圈有些红,曾经灵动明亮的眼睛里面满是怯意和不知所措,那模样看着人有些心疼。
其实,一直以来,端木夫人是真心疼爱端木小樱的,即使当年朱娘的事儿暴露,她也不曾有太多的难为。但是,当确定端木轲的死与朱娘有关时,她愤怒悲伤,怨恨,甚至有心报复端木小樱。
然而,今日对方那泫然泣,那忐忑胆怯的模样还是刺伤了她的眼睛,毕竟看着她长大,曾经承欢于膝下。轻叹了口气,语气难得的温柔,道:“吃吧。”垂眼,将那花卷慢慢吃了。
端木小樱压住泪意,低头喝粥,有一滴眼泪滴落在粥里,无声的。
季遥岑低了眼。
这顿饭难得吃的温馨。
三人刚刚放下碗筷,外面响起端木明湛的声音,“夫人,明湛求见。”
端木夫人擦着手,闻言顿住了,淡淡地道:“进来吧。”
端木明湛进来,竟然着了甲胄,面冷肃,带了凌凌寒意,让每个人心头都是一冷,再是一紧。
他躬身低头,道:“夫人,京里传信来,说是已经接应了父亲和二弟,一平安。并且派了人手过来。”
端木夫人松了口气,难得脸上有笑意,道:“如此,甚好。”
“不过,”端木明湛迟疑了下道:“对方一直围而不发,想必已经得到了上面的消息,发觉被骗,恼怒成羞之下可能会对我们不利,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离开,无论如何也不能束手待毙。”
他这句话点明了形势的严峻,一直以来,我在明,敌在暗,如今发现被蒙骗,只怕不会善罢甘休,更何况端木夫人的身份特殊,如果有什么闪失对于端木将军,乃至端木家,韩家都是一个重创。这一点,端木明湛清楚,端木夫人也清楚。
端木夫人低眉,俄而微微一笑,道:“当日老爷走的时候便将我等孺托付给你,该如何去留,或是取舍,明湛,你看着办吧。”
这是第一次,端木夫人正面,并气地和对方说话。
端木明湛眸光微闪,道:“夫人放心,明湛绝不辜负将军所托。请夫人这就让左右整理行装,随时出发。”说完,转身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端木夫人坐在那,稳稳地,然后用不可置喙的语气,冷静地,“收拾行装,随时待命。另外,”她眸光灼灼,扫视了众人一圈,“形势危急,自保为上,你们都可明白?”
所有人都颤了一颤,低头应了声。
午后,天阴沉得厉害,秋风飒飒,落叶纷飞。
为了减小目标,端木夫人带着季遥岑端木小樱及菊黄、夭绿都挤在一辆马车上,端木明湛骑马在侧,前面和左右各有两名侍卫警惕地注意四周的况,后面跟着数十个侍卫。
端木明湛已经勘察过地形,这座山里有一条小道正是季遥岑看中的那一条,延有四里,可以勉强供一辆马车行驶,而这条是距离官道最近的,最是节省时间,只要顺利通过这条小道,危险就减少很多。
一上,车厢里的人都保持着沉默,神经绷紧,只听到外面哒哒的马蹄声和碌碌的车轮声,有风吹过树林的声音,四周安静地可怕。
季遥岑注意到有些不对劲,只见端木小斜靠着车厢,秀气的眉紧紧蹙起,腰弓起,手捂在小腹,脸竟然有点灰白。
“你怎么了”季遥岑推了推她,她唔了声,很是困难地张开眼睛,小脸纠成了一团,“我,我难受……”不起来。
季遥岑尚没有说话,目光一转,却瞥见端木夫人的脸发白,手捂住肚子,细密的汗珠从脸上渗出,却咬着牙不吭声。
“偌,”季遥岑大惊,扶住她,低声道:“您怎么了?”
端木夫人咬牙道:“我,我肚子疼,……不要紧,别管我……”
夭绿动作娴地搭上她的手腕,眉头蹙起,又去搭端木小樱的,脸变了,“姑娘,夫人她们这是中了毒!”
“中毒?”季遥岑刚要说话,马车猛然一顿,端木小樱歪在一边,申大了起来。
她又惊又怕,忙挑开车帘向外看去,一直贴身随着的端木明湛脸凝重,向她微微颔首,便紧紧盯着前方。
此时,马车正行在一狭窄的驿道上,两侧是嶙峋突兀的山石,林木森森,在铅灰的阴云压抑下透着瘆人的阴寒。
眨眼间,一个个黑衣人如同鬼魅般地从林中冒出,马儿因惊吓嘶叫着,将前蹄高高扬起。
其中一个黑衣人直直盯住马车,眸中是般的阴狠,“杀!马车里的一个不准留!”
于是,雪白的刃,四溅的鲜血,不时有横飞的尸身砰然倒地。形势越来越不利,随行的二十多名侍卫或死或伤,折损大半,就是端木明湛的身上也沾满了鲜血。
又一b的杀手涌了上来,显然对方宁愿选择玉石俱焚也不会放彼此一条生。
端木明湛贴近车厢,将一柄短递给季遥岑,“拿着,防身。”话音刚落,人便激射出去,一剑将一名杀手穿了个对通,随即身子在空中一个逆转,剑光如虹,爆泻而出,真正如杀神降临。
杀手们被骇得往后退开,暂时形势缓了一缓。
车夫攥紧了缰绳,狠狠一鞭子抽在马儿的臀部,“驾!”
马儿吃痛,扬蹄急奔,车厢被颠得东倒西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