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坊没有传出什么不好的消息,很显然有人善了后。于是,季阿福的死无声无息地被抹去了。季遥岑经历过最的恐惧和不安之后便淡然了,她不无悲哀,又带了嘲讽地想:自己果然越来越冷酷无了。r
两天后,梁夫人母女启程回陇西,临行时依依不舍,特别是季遥岑那种舍不得又不得不舍的模样让所有人都心里酸软。梁夫人抱着她安着,“好孩子,姑母一定会记得回来看你,你好好儿地养身子,……”r
季遥岑唯有点头,泪眼朦胧。r
梁宝汀也目中含泪,拉着季遥岑的手,贴近耳边道:“你放心,说不准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会见面……”r
季遥岑睁大了眼睛。r
对方微微一笑,红了脸,不再多说。r
待得梁家走后,季遥岑理所当然地又回到了端木府原来的院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次离别,她的病又重了些,虽然不伤根本却十分虚弱,鲁太医诊脉后说要慢慢调养。r
于是,端木夫人又送了许多补品过来,每日里都遣人过来探望,依然是疼爱有加。r
清晨的阳光洋洋洒洒地透窗而入,窗格子上贴着喜鹊登枝的图片,看着有几分喜庆。季遥岑靠着大迎枕随意地翻着一本医书,她着了件窄衣领花长袍,领口稍往外翻,露出瓷白的致的一抹锁骨,眉眼如画,荏弱娇柔。r
堇在一边收拾着和园送过来的补品。r
门帘子一响,夭绿万福道:“姑娘,樱儿过来看您了。”r
季遥岑不由地蹙了下眉头,和堇对视了一眼。r
堇起身去迎,只见端木小樱走了进来,她脸儿小了些,脂粉也遮不住眼底下的淤青,笑容甜甜的,倒是素丽可人。r
紫葡拎着个盒子亦步亦趋。r
她目光往那堆放的补品上扫了眼,闪过丝嫉妒,随即笑道:“可好些了?”r
季遥岑淡淡地点了下头。r
端木小樱也不在意,很随便地在绣凳上坐下,道:“妹妹这儿有根人参,也是早年母亲赏的,想着这次病得不轻,便专门送了来给补补身子。”r
紫葡上前将盒子放在桌子上打开,红的绒布垫底,上面是一根有一指半粗细的人参,泽饱满,看着价格不菲。r
季遥岑抬眼看了看她,没有说话。r
端木小樱道:“我知道母亲疼你,必然有好的送过来,这个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还是不要嫌弃得好。”r
季遥岑扯了下嘴角,道:“多谢。”表冷淡。r
端木小樱忍住气,向紫葡看了眼。r
紫葡会意,拉了堇亲热地道:“我正好和有话儿要说呢,出去说可好?”r
堇勉强,却也去了。r
房间里只剩下季遥岑和端木小樱两人,端木小樱起身,随意地拨弄着那些人参燕窝,又恢复了原先那刻薄的表,带着嫉意和不屑,道:“母亲还真是舍得,将这么些上好的东西都送给了你,看样子,在她心里,你真的胜过我这个庶出女儿了。”r
季遥岑不说话。r
端木小樱道:“我一直曲意承欢,因为娘告诉我,只要嫡母喜欢,我就会有个好境,好前程,一直以来,我都做得很好,甚至忘记娘的死。”她转过身,眼里是恨意,“季遥岑,为什么你夺了我的宠爱,还要害死我娘?”r
季遥岑懒得解释,道:“你娘的死和我无关,该说的我已经说了。端木小樱,说说你的来意吧。”r
端木小樱咬牙,却又奈何不得,吐了口气,道:“你可知道端木家不久就要进京?”r
季遥岑等着她的下文。r
端木小樱正了容,道:“皇上下了圣旨,封父亲为靖远侯,即刻返京。”顿了下,“端木家被皇上冷了二十多年了,当年祖父和贵妃娘娘死后,皇上就将父亲贬到了并州,却留住了祖母和叔父,想必是不放心的。其中的种种我不懂,不过我知道母亲一直想要回京,因为她母亲宜惠郡主盼望了多年,这一次如果不是因为……”她噎了下,“不是因为这次丧事,皇上也不会下旨召回。”r
季遥岑模模糊糊地听了个大概,心里清楚不久端木家会回京,自己也只能跟着。这些天,当她静下来的时候她总觉得自己的病来得很突然,也很巧,然而却找不到任何痕迹。r
现在的她唯有接受这所有的,再慢慢图之,然而她不明白对方巴巴地来说这些话的意识。r
端木小樱一个人自顾说了这些话,见对方不出声,不气闷,咬唇道:“季遥岑,我们和好吧。”r
季遥岑挑眉。r
端木小樱索说了个明白,“我是庶女,身家命都捏在嫡母的手里,你虽然和端木家有媒妁之约,却也不见得能如愿。本来你和二哥哥就是云泥之别,如今,端木家奉旨回京,封一等靖威侯,身价更是水涨船高,想必有不少人家都盯着二哥哥呢,到头来只怕你被弃之不顾。”她深吸了口气,“所以,我两都是可怜人,什么都由不得自己做主,既然如此,你我何必互相敌视。”r
季遥岑垂眸,再抬起,淡淡地,“那以你所见呢?”r
端木小樱道:“你帮我一把。”看着对方诧异的眼神只觉得有些难堪,然而想到自己如今的境却也无可奈何,“我知道你觉得奇怪,我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娘死了,却陷我于绝境,这次敛华院的事母亲必然恨上了我,我,我何其无辜?……”她又是害怕又是委屈,忍不住啜泣起来。r
季遥岑默了下,道:“你要我做什么?”r
端木小樱道:“我想见袁大哥,想让你帮我求母亲,让袁家下聘,就是立刻成亲也是可以的。”她现在走投无,也顾不得许多,将本来羞于出口的事一并说了出来。r
季遥岑恍然,现在的端木夫人将丧子之痛移恨于她的身上,定然不会让她好过,在婚事上稍作手脚便会让她走投无,甚至让她生死不如。但是如果现在袁家这个时候愿意娶她,依着她的聪明和袁盎的谊在袁家不会过得太差。r
只是,现在端木夫人不会轻易同意,也清楚她的小心。所以,端木小樱的一言一行都在对方的控制下,根本没有机会再见到袁盎,而季遥岑这里却是一个突破口。r
季遥岑沉默着,须臾,断然回绝,道:“不行。”r
“你……”端木小樱霍然站起身,瞪着她,气急败坏。r
季遥岑神冷淡,道:“如你所说,你我都被别人拿捏着,夫人尚不顾你承欢十多年的分,又何必顾忌我的意愿?”扯了下嘴角,“更何况你我的交还不值得因为你我去讨嫌。”r
端木小樱被噎得半死,气狠狠地瞪她片刻,猛地一划,桌子上的盒子掉在地上,人参也断成了两节。“季遥岑!”她咬牙切齿,“你好狠的心!”r
季遥岑眼皮也不抬,“慢走,不送。”r
端木小樱头也不回地离去,帘子被她大力摔打发出破碎的声音,晃着阳光刺眼得很。r
季遥岑淡然地抿了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