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公案上的签筒有四个,一个是“执”
字签,象给张捕头的那个就是“执”
签,用来命令抓捕人犯的;另有三筒分别是白头签、黑头签、红头签,都是用来执行打板子的。
白头签一签一板,比如打三十板,看着“哗啦”
掷一地,其实衙役心里都知道,白头签是让手下留情,三十板打完人犯连轻伤都算不上。
黑头签一签五板子,这就手不留情了,该咋办就咋办,打得你皮开肉绽、哭爹喊娘。
红头签,惨了,这就不是不留情的事了,而是要加全力打了,能扔红头签,也是审案的认为你罪大恶极、无需秋后了,当堂就想要你的命了。
县太爷扔了四支黑头签,早有衙役上来,拽倒了黄通,褪了裤。
黄通虽有一身武艺,亦不敢反抗朝庭。
那两个大板你上我下,结结实实打了二十大板,只打得臀部、大腿处血肉翻飞。
黄通只闭了眼咬牙一声不吭。
那县太爷见黄通不喊一声,更认定这黄通是一个凶顽之辈。
他喝一声:“将这凶犯押到牢房之中,待来日再判!
余人各回家中,本分生活。
退堂!”
这一句里自有文章,待来日再判,而不是来日再审,就已说明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已定有罪,就看改天判轻判重的问题了。
县太爷一侧下阶,自回后衙去了。
众人是非之地不敢多留,再者眼见天黑,急匆匆走了。
张捕头带了两个差人小心替他穿好裤,扶起来。
那黄顺心中有愧,不敢多看,和那黄王氏跟了众人自回去了。
张捕头让差人将黄大哥押送牢里,自己去街上买了棒伤之药。
来到牢里,替黄通敷了药。
因在来时路上,张捕头已经细细询问过黄通,所以心中相信他是冤枉的,安慰了他一番,让他静心养伤。
临走时又嘱咐牢头照看好黄通。
却说那黄顺同了浑家、村人一起回村。
那浑家自在县里雇了马车,那黄顺心里却是浑浑乱乱,也顾不得雇车肉疼,坐了车同浑家回村。
只苦了那些村人,刚出县城天就黑净,月色时明时隐,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赶。
黄顺同浑家回到了家,心中仍浑乱未清,自和衣上床先歇一会儿。
那浑家却不说他,喜孜孜热了饼,做了两样可口之菜,叫黄顺来吃饭。
黄顺这才想起晚饭还未吃,确实有些肚饿,又何曾见过浑家这般温柔相唤,下了床。
两人围坐桌边。
那浑家笑着说:“我做了两样精致小菜,多吃些饼,等会儿好有力气干活。”
黄顺误会,说:“混乱了一天,哪有心思做床上的那些勾当。”
浑家白了他一眼:“你倒想好事,俺奔波了半天,晚上倒要伺候你!”
她又笑说:“咱们辛苦盘算,你这猪脑不会是忘了正事?”
黄顺确实头混,问道:“什么正事?”
那浑家用筷子戳了他额头一下:“你哥床下埋的白花花的银子!”
黄顺这才恍悟,心中贪念炽升,也不觉得心混了。
他说:“好,待我吃完就却弄来!”
浑家说:“不急,慢些吃,完了吃杯茶,待子时再取不迟!”
黄顺不解:“这又是为何?”
那浑家笑道:“那些村人天黑徒步,这会儿还只怕在路上赶,你若出去走动恰被回来的村人撞见,岂不是惹人嫌疑!”
莫怪道人说“难测妇人心”
,你看这妇人,最温柔心慈是她;最恶毒手辣是她;最心细贤惠是她;最愚鲁蠢笨亦是她。
黄顺两口子吃了饭,静待子时。
你看这两人若无事,说说话、下下棋,这时间不觉飞快;若两人心中有事,静坐等待,别的余事也做不进去,这时间就长且难耐。
熬到子时,那黄顺手提一条方凳悄悄出了门。
四下无人一片寂静。
黄顺来到哥哥门前,找一稍矮之处,踩了方凳,费力爬上了墙头,下墙时战战兢兢摔了一跤,亦不敢发声。
摸到哥哥堂屋,点了油灯,拿着进了东间。
黄顺将油灯放在地上,趴在床下察看半天,见有一处土与别处稍有不同,从怀中掏出带的小铲,刨去。
不一会儿听“叮”
一声,刨出一个小小酒坛。
黄顺将土又掩好,将那小肚酒坛、小铲一股脑地揣进了怀里。
擎了油灯到堂屋又吹灭。
黄顺复来到院墙下,又自觉爬不上去,回头又去堂屋摸黑掇了一张条凳,到院墙下,踩了翻过了墙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