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在公寓里实在无聊,做饭更是麻烦,我下楼骑车回到家里。老妈道:“二姨让你去相亲,女方家条件不错,你的意思呢?”
我不耐烦地道:“过段时间再。”
老妈阴着脸看电视,不再多看我一眼。她就这样霸道,从来不顾及我的感受,一意孤行令人讨厌。
老爸也火了,道:“与你同岁的人都当爹了,就数你没本事,一个女人都看不上你。你妈为你张罗你又不愿意,到底要怎样?”
我道:“我不想结婚。”
老妈道:“古人云,早发财不如早生子,这正是成家立业的真正含义。你读那么多的书,竟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实在令我伤心。”
他们的唠叨令人厌恶,就像一千只蚊子在耳边嗡嗡乱叫,我本想把谢筱的事告诉他们,一想还不是时候,话到嘴边生生忍住。老爸唉声叹气,来了个忆苦思甜,哀声道:“当年因为穷我在老家娶不到媳妇,才跑到孤岛区谋生,之后入赘你妈家,其中的心酸有谁知道。这么多年以来,我努力工作供养你们长大,家里的条件基本可以,但你却逃避责任不肯成家立业,太令我失望了。”
我道:“爸,如果当年你在老家成家立业,那可害苦了我和妹。”
老爸大惑不解,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嬉皮笑脸地道:“当年你在老家娶妻生子,家里到现在定然还是一贫如洗,我还得外出打工养活自己,四处流浪,过着食不裹腹的生活,那才叫悲哀。因此,我认为结婚晚点选择的机会更多,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老爸缄默,叼着烟深深吞吐。我妈笑了,劝道:“老头子,孩子的话也有几分道理,那就等等再吧!”
老爸道:“过了今天,我不再过问此事。结不结婚,他自个拿主意。”老爸看看手表上楼煮饭,老妈放下手里未完工的毛衣上楼陪老爸。我关了电视,坐在沙发上阅读哈耶克的《通往奴役之路》。到了吃饭时间,上楼与老爸酌几口,美美饱餐一顿。
吃完饭,老爸叫上老妈去爬山了,我来到书房打开电脑,进入网络与陌生人玩魔兽。玩了一阵儿觉得没意思,便退出游戏浏览网页。我掏出手机编写短信给谢筱,问道:“老婆,有没有到秋山温泉了,我想你啦!”
放下手机,悠扬的音乐钻入耳中,伴随烟气混合在污浊的空气里。
手机亮了,谢筱回复道:“还在路上颠簸呢,我们又不过夜,你把被窝暖烫等我回来。”
我觉得好生无聊,便登录不健康的网站浏览图片,觉得人类好不伟大,禽兽起来比正在的禽兽还要恐怖。
关闭浏览器,继续聆听音乐,又想起了月心里好不难受,鼓足勇气拨打她的号码。
通了,她却不觉电话,我觉得缘分已尽,颓然挂机面对黑暗的世界,顿觉孤独。
人类如此疯狂,应该全部灭绝,否则对地球上的其他生物就太不公平了。
手机嗡嗡叫,我从迷糊的状态里清醒过来,一看居然是蝙蝠的电话,接过问道:“蝙蝠,你失踪了吗?”
蝙蝠不话,怪异的笑声传入耳膜,听起来凄惨恐怖。
我道:“你疯了么?”
蝙蝠冷冷地道:“兄弟,你在何处?”。
“家里。”我道。
“很好,”蝙蝠道:“什么时候结婚。”
我道:“快了,具体时间还没定。”
蝙蝠道:“你快来见我最后一面,我要死了,很快就像鸟儿一样自由飞翔!离开这个污秽不堪的世界。”
我急了,问道:“你在哪儿?我立刻过来,你喝了酒没有?”
蝙蝠笑道:“人生焉能无酒,大醉一场权当美梦。”
他停顿不语,我更是着急,又问一句他人在何处?
蝙蝠叹道:“我在玻璃厂废弃的旧仓库上,放眼望去天地苍茫,冷风刺骨深入骨髓,鸟瞰灯火辉煌的城市就像做梦。
妈的,你要来就动作快些,我快站不住了。”
他挂断电话,我大骂一句混蛋,套上靴子出门而去。
玻璃厂位于城西,建于上世纪五十年代,典型的前苏联建筑,已经废弃了多年。
我和蓝鸟蝙蝠曾多次去哪里拍照,为时间留下最后的影像。
我风驰电掣赶去玻璃厂,心想:“蝙蝠肯定喝高了,这混蛋一醉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想到这里,不停加速前行。
到了玻璃厂,直接把车停在仓库的空地上,冷朔风劲吹,枯叶到处乱飞。蝙蝠站在仓库顶的水泥平台之上,见我他纵声狂笑道:“任鬼,你来啦!我的好兄弟,我真******想你,比想女人还要想。”蝙蝠抬起手中的酒瓶猛灌几口,抹抹嘴角的酒汁吼道:“好酒。兄弟,我欲从这里飞向天空,从此变成一只火凤凰,俯瞰大地,翱翔天宇。此后,世界与我无关,听风看雨,何等逍遥自在。”蝙蝠摇摇晃晃,步履踉跄,眼看就要摔下来。
我高声吼道:“蝙蝠,你冷静一点,千万别乱动。妈的,你遇到什么想不开的事情跟我呀!我已经失去一个好朋友了,不想再失去你。
蝙蝠的话被凛冽的北风送来,“任鬼,我真的好累。老婆怨我负心薄幸,雅怨我放不开家庭。我,我两头不讨好就是一个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完,蝙蝠放声大哭,声音尖利悲切,听起来好不凄惨。
我想起失踪的月,悲从灵魂而来,高声吼道:“你以为全世界就你一个悲苦之人么,我跟你一样悲哀,月看见我和谢筱逛街,然后离去失踪了。我满世界地寻找,然而她就那样消失在人海里,一句话都没留下。”
蝙蝠突兀而笑,吓得我冷汗涔涔。他道:“月是个死脑筋,这样的妞你也敢碰。任鬼,我非常佩服你。唉!红尘爱恋,情感纠葛,到头来皆是梦幻一场。我累了不想玩了。我只想飞,你知道吗?像鸟儿一样飞翔。”蝙蝠又哭又笑,时癫时狂,恐怖的声音把冰冷的夜撕得粉碎。
眼看这家伙真会跳下来,我急切地道:“咱们是弟兄,有难同担有福同享。你稍安勿躁,我上来陪你。”为了稳住蝙蝠,我只能这样。
“鬼,”蝙蝠道,“我一无所有了,真的一无所有了。理想,爱情,事业,皆已随风而去。活着,无非是堕落,永无止境的堕落。与其如此苦苦煎熬,不如就此了结,那些逝去的英雄们在黑暗中等待我的到来,就让我离开这个没有诗歌的国度,在鲜花遍地的地狱里纵声高歌。
我跑到仓库墙脚,抓着铁梯子奋力向上攀登。冷风醍醐灌顶,人如堕入冰窖。我对蝙蝠大声道:“蝙蝠,你别忙等我上来。妈的,我们一起去拜访死去的英雄们。”
蝙蝠高声唱着汪峰的《存在》。
“多少人走着却困在原地,多少人活着却如同死去,多少人爱着却好似分离,多少人笑着却满含热泪,谁知道我们该去往何处?
谁明白生命以变为何物,是否找个借口继续苟活,或是展翅高飞保持愤怒,我该如何存在……”
我的腿被铁丝缠住动荡不得,只好心蹲拿开。
蝙蝠大声喊道:“我是苍鹰翱于云端,仰望上帝惨白的脸;我是狂风徘徊于天地,毁灭龌龊的世界。
神啊!
请你展开你阔大的胸怀,你的孩子来投奔你了。”
我猛然望见蝙蝠扔下酒瓶,展开双臂从仓库顶端纵身跃下。我悲声喊道:“大哥,你,你……这个……混蛋……”我哭了,蝙蝠在空中上下扇动手臂,画出一道优美弧线急速下坠,轰然落在柴堆上反弹到半空,重重砸在地上尘土飞扬,笑声戛然而止。
“蝙蝠……”
,目睹眼前惨烈的一幕,我的眼泪滚滚而下。
蝙蝠伏在地上了无生息,殷红的鲜血向外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