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一得到岳飞入狱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几个月后,将近年关了。
当日了一受了冷岳一指破煞,内伤颇为严重,不过天人境界的自疗能力着实惊人,了一当时就压下了内伤,保持战斗力,终于等到了援军的到来。
可是,一路疾驰之下,了一却发现,他雄厚的内力竟然隐隐有压不住内伤的势头,不但没有把内伤化去,反而像是在他体内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似的。
了一大骇,旋即向辛弃疾等人告辞,一头扎进渺无人烟的山林,寻了个走兽难至、飞禽鲜到的山崖下,靠着一条小溪,在山壁上轰出一个浅浅的山洞,再伐倒三棵大树,简单地搭起一个棚子,然后给小徒弟张希音准备了一些食水,便盘坐在洞口开始修炼。
了一现在有些恐惧,相比较于前些日子神功大成的意气风发,现在受了些挫折的他已经有些胆小了。
对于这冷岳,了一现在倒不是如何地忌惮,他现在害怕的是以惊神指为代表的那一系武学。
论真实的实力,了一远在冷岳之上,若是再打一遍,五个冷岳一起出手也未必是了一的对手。
但是,就是冷岳这个武功低于了一不止一筹的人,一下子竟然重创了他,对了一心里造成的震撼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平复得了的。
了一相信,既然有了惊神指这种武功小成者的出现,难免不会有其他类似武功小成者、大成者的出现。
面对练有这类两伤型武功的武者,只要随便来上个十个八个,先天境的高手绝对吃不了兜着走,即使是天人阶的武者,也要刻意提防才行。
昔日,秦勉曾经谈及过他们崆峒的一门绝学七伤拳。七伤拳的威力就是,不用达到晋入先天的层次,却能施展出还超越一般先天高手所能施展出的,变化多端且多波次的内力。当时秦勉苦笑着道:“这七伤拳论威力是没说的,比起崆峒剑法中最强的招数胡笳十八拍只低上一点,不过自从有位方览师兄因为练七伤拳练死以后,就没人敢碰这门武功了。”
七伤拳的要旨便是先伤己后伤人,修炼中便会不断地扣除练拳者本身的内力上限。
这扣也就扣吧,哪知方览当时练成七伤拳后试招,竟然连打拳的时候还扣内力上限。
方览见七伤拳威力惊人,一时高兴,没注意自己的状态,结果一下子内力耗尽,内伤发作,顿时死了。
当时崆峒派诸人还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有一个同练七伤拳的人接着练成,他运气好,在内功尽废前注意到了自己的状态,悬崖勒马,把七伤拳使用后会大量扣除内力上限的特**待完毕以后,便自杀重生去了。
当年了一听过这个故事,也就当耳旁风,听过就算,没把它当作一回事。这次他中了惊神指,运功疗伤时,陡然间脑海中便蹦出这个故事来。冷岳的惊神指,不知其是怎么修炼的,但是光是使用时会倒扣内力上限这一条,便知道这是一门阴狠的两伤武学。
随着二三十年的苦修,武林中异人的内力都深厚了起来,虽然像了一、了谦这样破百万大关的还不多,但五六十万的恐怕就遍地都是了。这也就是说,像这类两伤的武学,以现在的程度开始修习,就应该不会出现当初方览的悲剧,而且只要使用得当,就不会对实力造成什么影响。
想到这里,了一琢磨着是不是自己也要找一门这样的武功当作压箱底的功夫,反正他现在内力浑厚得不象话,只要不是比拼内力,全力出手一天一夜都不在话下。
随即,了一摇了摇头,武当的武学特性是中正平和,他本身所学虽然有所改变,却依然脱不开这条路子,两伤武学虽然对自身的实力没什么影响,然而因为它不在武当武学的体系内,对个人境界的影响也就大了。
不再多想,了一凝神静思调匀内力疗伤。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内伤也一样。了一用了足有一个月才把内伤根除,期间,除了每日四次给张希音喂食外,他便一直运转内力。让了一感到意外的是,张希音根本没有长大的迹象,这令了一感到非常的奇怪。难道我要带他带个十年八年?了一想到。
不过,让了一颇感意外的还有张希音的先天资质竟是异常的高。没费了一多少内力,小鬼张希音的内力便出现了一个周天循环,而且还自动地运转下去。这孩子对太极神功的契合度超乎寻常地高,高到了一看得眼珠子差点弹出来,张希音的这种资质,了一连听都没听说过。据了一估计,这孩子的先天根骨和先天悟性绝对在常人的三倍以上,力量、感知、控制和敏捷几个属性暂时看不出来,但绝对也在平均水准之上。
了一平日颇以自己的资质沾沾自喜,无他,他后天全方面的发展锻炼,现阶段在异人中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了一曾经问过司马徽的资质,同是人杰之属,相差仿佛。
然而,和小希音一比,了一引以为傲的资质就什么都不是了,差距太大了。了一当下的苦练后的状态有些方面还不如现在的小希音!
内伤痊愈了以后,了一并没有急着出山,事实上,他连自己身在何处都不清楚。飞白被他放养在一边,这马神骏的紧,曾有一日归来竟然丢给了一一匹皮肉绽开的老狼,了一自然放心,根本不管它跑哪儿了。
了一不断地思索当日中招的情况。显然,惊神指并非随便能够发出的,一对一遇上,了一自然能够靠着轻功身法闪避开去。不过,了一担心的是会遇上不得不接以及遭到围攻的情况。
当日了一的护体真气是被摧枯拉朽地洞穿,基本上是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了一思来想去,并不是自己的护体内力不强,而是当时那一击的力量太大,淡淡的真气没有炫目的光华,却有足以媲美罡气的威力,了一又没有特意的提防,自然吃了大亏。
面对这种程度的攻击,在了一现有的手段中,只有用气场,才能全方位地防御此类攻击。但是外放气场的内力消耗极大,几乎等同于和人对拼内力,了一的内力再怎么雄厚,也做不到这样挥霍,做不到无时不刻的维持气场。俗话说得好:只有千日做贼的,岂有千日防贼的?
好在借着此次的疗伤,了一的内功又有精进,突破了一个瓶颈,全面超越了大宗师级。下次面对惊神指,同样情况下,即使挨了一下,造成的伤害约么只有以前的一半了。
第一场雪纷纷扬扬撒下的时候,了一才惊觉已经到了冬天,一声长啸,抖擞身上的灰尘落叶,同时唤来了飞白。骑上愈见骠悍的爱马,了一怀抱小希音,飞马南下。
飞雪飘摇,天地素白,原野之上,正有一匹白马,奋蹄狂飙。了一本意是回一次武当山,把小徒弟交付给师兄了谦先养一会时间,然而在一家名为悦来的小酒铺里,听到岳飞被押解到京师问罪的消息后,他愣了半晌,酒杯倾斜着,连昂贵的五粮液流尽了兀自不知。他的在心里不断地问:怎么会这样!
没有结果。
于是他会了帐,沿江向东南驰去。
这日正来到安庆城外,天色已暮,守城门的士卒正要关门,了一遥遥见了,扬声道:“且慢关门,放我进来!”
了一何等的功力,情急之下内力多运了一些,这一声喝的,仿佛一个炸雷似的,直把城门口的十来武功低微的兵卒喝得目眩神摇,手脚发软,跌倒在地。
了一一阵风似的闯进门,沿着大街疾走,百步之后见着一架客栈的招帘。他策马疾转了个弯,用内力略略抵销了部分惯性,一个漂亮的飘移,来到客栈门前。
“好!”从二楼传来叫好的声音。了一抬头看去,只见一名军官从窗口探出头来,说道:“好棒的马术!阁下有没有兴趣上来喝一杯。”
了一见他国字脸,满脸虬须,面容粗豪,怎么看都像是东北大汉,没想到却在江南遇上,不过,了一真切地感受到这人邀请的诚意,答道:“既有相邀,岂能不应,且容我安顿了马匹。”
这一番对话,早惊动了店里的小二们,一个帮着了一把马带去马厩,另一个则带着了一上了二楼。
推开房门,里面正坐着十数人,围了两个桌子,其中靠窗的位子上正坐着那个喊话的大汉。见了一进来,那人热情地起身,招呼道:“这位兄弟,到这里来坐。”
了一却没有大答应他,进门时他先把房内的所有人都扫视了一遍,然后在其中一位老者的脸上停了下来,久久不移。
众人逐渐注意到了他的异状,在他们看来,了一好是无礼。
“你是……”老者和了一同时带着些许的激动说道。
了一身子一闪,来到老者跟前,下拜道:“阿伯,是我,我是小一。”
万伯扶起他道:“小一,真的是你,老天爷啊,这么多年我又看到你了!”言讫,他不由得老泪纵横,扶着了一的背连声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万伯说道:“起来,让我仔细地看看你。哎?这孩子,是谁你的吗?什么时候成的亲?”
了一答道:“阿伯,我没有成亲,这孩子是我的徒弟,他父母双亡,被我收养了。”
万伯突然“哎呀”一声道:“我们光顾着叙旧了,你看看,这屋子里你还认识哪个?”
了一回头,一个个仔细认来,看着一个个激动的笑脸,他指着其中一人道:“你是阿成!”然后又指着旁边一女子道:“你是小芳儿!”两人点头道:“大哥,原来你还记着我们啊。”
了一再看遍了其他人,摇头道:“别的我可就认不出来了。”在福利院中,万梁、李成和万芳是和他一起长大的,这么多年容貌稍改,衣着殊异,仔细辨认,倒还能认出,其他人了一却都已经淡忘了。
那个邀了一上来的大汉急了,叫道:“大哥,我是小三啊!”
小三?了一在脑海里苦苦搜寻,终于记起了一点,犹疑地道:“你是那个爱哭鼻子的小三?”
“是,我就是!”万三高兴地道,“不过现在我可不哭鼻子了。”
众人哄然大笑。
李成和万芳给了一一一介绍了在场诸人,这些人大多都是当年福利院的孤儿,其他的也都是福利院的工作人员和他们在方舟世界里的亲友。
一番交谈之下,了一得知了他们这些年来是怎么过的。
当年除了万一,其他人是一起进的方舟世界,因为是连号的,大伙都降临在同一个村落,于是一起成长,一起出来游学,一起到安庆城定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