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放晴了,空气格外清新,荷叶上还残存昨夜的雨珠。
∮∮∮∮,昨夜现身在笙歌窗外的女子如约带着稀世毒花出现在荷塘边。
出身青楼的女子,从便学会装出各种娇态来侍奉客人,如果她们演起戏来,真情假意断无人能分得清。
而笙歌的演技更是无可挑剔的好。
确定李温走到能听到她话的地方,她装出一副冰冷模样,杀意腾腾,一字一句故意给他听。
——你也看到了,他现在活得好好的,还有有笑的要娶我呢。
谁能保证世人他异病缠身,不是他用来麻痹李渼的手段?
——李渼虽贵为太子,却是个有名无实的太子,而李温,莫要忘了,虽然他身居郊野,但在皇宫之中,他还有一个受皇帝独宠的母妃。
——原本以为帮李渼施了冰蛊之术就能一劳永逸,真没想到竟有人用封印封住了我的蛊术。
她自己也惊讶自己能编出这么多的谎话,又流利又滔滔不绝,演的比真的还真,连她自己都险些相信她真的是靖怀的细作,直到一个声音打断她。
“姑娘,王爷已经走了。”
她终于抿上双唇,额头已不知不觉布满细密的汗珠:“你,他会相信吗?”
“姑娘希望王爷信吗?”
这话问得好,她沉默的将脸转向荷塘,苍白一笑。
有那么一瞬间,她多希望李温不要相信。
她的伪装一旦开始,便已没有了重新开始的余地,要么做到底,要么前功尽弃。
入夜,她去找了靖怀太子李渼。
对于笙歌安排的一切,靖怀全不知情。
少卿以李温势力败落,希望转投太子麾下为名,请靖怀到东宫外竹林酌。
他如约来到竹林内,等待他的不是少卿。
而是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
笙歌谎称她是少卿安排来为太子献乐的歌姬,有酒便要有乐,靖怀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何况这位歌姬长了一副连天仙都羡恋的容颜。
他问道:“你会什么乐器?”
“奴会吹笙。”
李温以为笙歌是靖怀派来的刺客,其实。
那一夜是笙歌第一次见到靖怀。
她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男人,心里想的全都是这个卑鄙的伪君子如何加害她的心上人,她恨不能亲手杀了他为李温报仇,可脸上却装出一副欢喜的模样卖弄风情。
“那就为本宫吹一曲最拿手的。”
那一夜,是她最后一次吹笙。
吹的,是她与李温相遇时的曲子。
她把面前的仇人当**人,笑语欢声,而她知道她爱的人就站在不远处的竹林后,却只能视而不见。
她自己也清楚,这一夜过后,李温对她的误解再也无法洗清了,可她一边这样想,一边更卖力地扮演出与太子关系密切的样子,她从未觉得一个夜晚这样漫长。
演一出戏这样累。
清凉院的大殿上,穿着亲手缝制的华丽嫁衣,华丽如同一场即将支离破碎的美梦。
她端着凉茶来到他面前,他却一掌将茶杯挥落在地。
“冰蛊,曼陀罗,让我猜猜,这一次又拿什么来毒死我?
百步散?
鹤顶红?”
其实,这杯茶里根本没有毒。
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可回到清凉院后,还是花了整整一个时辰。
精心挑选出最新鲜的茶叶尖儿为他煮了这杯茶,又用冰块镇凉,就像往常一样。
因为她想着,这应该是她最后一次照顾他了。
她看着李温的反应。
心如刀绞,却仍是欣慰,这很好,明李温已不再信任她。
可她也没有想到,李温会突然抱紧她。
她爱的人与她近在咫尺,明明知道她是个细作。
却还是拥抱她,亲吻她,对她:“我最后问你一次,笙歌,你喜欢我么?
如果你喜欢,我还是会相信,会把我所知道的都当作没生过。”
对她而言,最痛苦的不是李温恨自己,而是明明他该恨她,却依然没有底线的包容她。
那一刻,她望着他,心底最后一丝防线几乎崩溃。
那一刻她几乎无法克制自己的冲动,想要冲上去回应他的拥抱,回应他的吻,回应他的温柔,在他耳畔低声告诉他:我喜欢你。
可是,她已经坚持到了现在,之前的努力绝不能前功尽弃,她等了这么久,不就是在等这一天把他推上那个高位么?
还差一点点就成功了,只要再痛一会儿就结束了,这个时候,她绝不能半途而废。
泪滴悄无声息滑落,她的笑声划破漫长无际的黑夜。
“很可惜,我一点也不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