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南宣城都在大梦春秋，北城门边上那生意火热的苦花茶馆的主人早早闭门酣睡，城墙上的侍卫打个哈切，心里鼓捣着明天该谁待岗。只见藏青山方向出现一个人影，估摸着是山贼的探路兵，他提起弓弩瞄准那人，手心悄悄出汗，莫非今晚会有场血战！？……嗯？居然是两个人，一个青年背着少年跑到城门下，男子颓然倒地，落地前用身体将脸色惨白的少年护住，侍卫看这装束不像是山贼，想着死在城门口也晦气，便招呼城下兄弟打开城门，城中那支五十人的巡夜队发现城门打开也赶回来探个究竟。领队是高个子的壮实男子，待守卫把二人抱起，才看清这二人的脸，我的天老子耶！您怎么就被山贼欺负了？
“这个，秦将军的儿子，那边的应该是仆从，快送回去”
“是！”
沈庆文全身脱力被侍卫抗起，突然眯开眼朝向那个魁梧的男子问道：“你是谁？”
男子瞥了眼这文绉绉的仆人，随口答
“季山”
碧波楼和岳阳楼大小一致，最顶楼那间按理说该最奢华的淮关阁却没有沈庆文这位驸马爷的庭院气派，不过麻雀虽小，别有洞天。秦淮关出生时，皇上听说这位侄子先天易发疾寒，立马召集全天下最好的机工巧匠与医师赶往南宣城构了此屋。沈庆文扣指敲击地板，听这声音，估摸着最下层是烟道，其次是青石板，再往上铺层黄土后，最后垫上方砖，他回过头看向室内连接炉灶的椒墙，这架势怕是一年四季都不会喊冷了。将汤婆子放入秦淮关的被褥后，他独自倚坐着炉灶旁的木椅，先是闭眼皱眉，又捻起桌上笔毫在桌子上空涂一气，作罢，今晚话匣子算是打开了。
“我见过最真实的人，开心就是开心，不开心就是生气，”他望向那少年，看来还没醒，端着杯子喝了口水接着说
“我十九岁考中探花，是乾坤殿上接受皇恩浩荡的进士中最年轻的，后来与状元蒋公琰、榜眼燕青等十余位进士结党共进，不过凡事太顺畅都有个好景不长，我们三人进了内殿大门后被那群老家伙疯狂排挤，首当其冲的蒋公琰自调去了西洲，这个你应该不知道，他那句：西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总该听过吧？”
“嗯，听过”闭眼的少年突然答话，把沈庆文吓得楞住了。
“好小子，亏我这么担心你”
“刚刚南城边上背我回来的侍卫走掉了？没事，你接着说”秦淮关坐起身来，睡眼惺忪，靠在橱床边上。
“按照你的说法，我叫府内丫鬟守卫都不要声张”
“……该说的都说完了”沈庆文思索片刻，确实没过多久自己就回乡守孝来了，那群老家伙打探到父亲死讯，早早就将文章叠到天子桌案上，趁机以孝道弹劾他出局，好让燕青独撑整个新秀党，不乘想倒是他自己乖乖回来了。
“说完了行，来睡觉，里头可热乎了”
“……我回去睡就好”
……
“欸，还真热乎”
同是碧波楼，第五层最右的闺房同样亮着蜡烛，室内装饰风格颇为典雅，墙壁上挂着几副主人的作品，珠帘中那名叫秦鸠的女子身着血红薄纱，任秀发披散腰间，小脚轻瞪被褥，伸出玉臂取物柜里的红绳，她挽起几缕青丝缠在水灵的手指，用平时很少绣花的小刀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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