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反应大得让林明曦都微怔。
季宴臣抽掉餐巾丢在桌子上，动作都带着他的脾气，他站起身要走，林明曦看着他带着寒气的背影，嘴唇动了动，轻声说：“那你要我怎么办？”
季宴臣停下脚步，眼中的戾气飞快散去，他闭上眼睛，压住那差点失控的情绪。他转回身，看了阿慎一眼，阿慎明白地颔首，带着佣人们一起退下。
餐厅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季宴臣看着林明曦颓然的笑脸，身侧的双手捏紧又松开，他微叹一声，最终道：“等我好了，我会给你解释。”
等他好了？
什么好了？
做好准备？
准备什么？
林明曦完全听不懂，可季宴臣按着鼻梁说出这句话，却像是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仿佛这么一个承诺，已经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林明曦不禁困惑，她跟他在一起生活10年，自以为很了解他，可现在却觉得，他有很多秘密是她从来不知的。
“姐夫，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你是不是身体不好？”
林明曦只是猜测而已，可季宴臣听了她这么问，却飞快地回答：“没有。”
大概也觉得自己的反应有点过激，季宴臣停顿了一霎，又温声道：“不要胡思乱想。”
林明曦盯着他看了半天，复而低下头，用餐刀将盘子里的荷包蛋切得粉碎，道：“我知道你有事情不想告诉我，我可以等你想清楚了再说，但是你得先告诉我，你之前答应跟我在一起的事情，现在还作数吗？”
季宴臣微微一愣，林明曦耍脾气似的，用力切开荷包蛋，刀尖在瓷盘上发出刺耳的声响：“我就知道，你答应跟我在一起只是为了安慰我。”
“我不是。”
“那是什么？”
“……”季宴臣知道，她其实是在向他讨一个答案。
她想跟他，重新开始。
季宴臣望着餐桌前那个在赌气的女孩，一贯清淡的凤眸里涌动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他往后退了两步，靠在餐厅的门上，看起来像是想找个什么东西支撑住身体，他将手指插入发丝中撑住额头，叹了口气：“你还是那么喜欢逼我。”
林明曦不吭声。
季宴臣嗓音微微沙哑：“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这十年，什么时候真的分开过？”
林明曦一下
子抬起头去看他，季宴臣放下手，回视她的目光深沉又深远：“十年前我将你带回季家的时候，想过要照顾你一辈子，却没想过，会有一天我连你喊别人一声‘哥哥’都会生气。”
她什么喊过别人……呃，她喊过裴东辰‘裴哥哥’，还因为这三个字，撩来了一朵烂桃花。
林明曦记得，那天季宴臣的脸色很微妙，像是有点不快，当时她还觉得莫名其妙，原来他那时候是在生气她用那种语气喊裴东辰啊。
林明曦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走到了他面前，深究着：“姐夫，你这么说，我能不能理解成，其实你喜欢我很久了？”起码从裴东辰那会儿就喜欢上她了？
季宴臣眼睫毛低垂，盖住眼底闪烁的光泽：“嗯。”
林明曦嘴角立即往两边弯起来，突然抱住他的脖子，整个人跳到了他的身上。季宴臣被她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托住她的身体，皱眉道：“你……”
够了。
足够了。
她要的也就是他这句承认，其他的她可以等，等到他愿意告诉她那天为止。
林明曦好哄得很，这会儿都已经眉开眼笑：“姐夫，你说你怎么那么闷骚？喜欢我都不告诉我，如果我不问，你是不是打算把这件事放在心里一辈子？”
季宴臣无奈地嗔了她一眼：“从我身上下来。”大庭广众，成何体统？
林明曦反而夹紧他的腰，单手勾紧他的脖子，竖起一根手指：“最后一个问题，你回答了我就下来——第二次我‘做梦’，那个人是不是你？”
季宴臣静默了一会儿，最终点了头：“嗯。”
果然！林明曦微微咬住了后牙槽，手指着他，谴责道：“乘人之危！斯文败类！伪君子！”
季宴臣的眉头抽了抽，大概是没想到这些词语也有用在他身上的那一天。林明曦骂了个痛快后，就心安理得地甩锅：“这几句是软软说的，我替她转达。”
季宴臣放软了眉眼，低下头看着她：“好，我伪君子，我乘人之危，这么骂，开心了吗？以后不要生气了。”
“嗯。”林明曦抵着他的额头，闭上了眼睛。
十年前飞来横祸，林家灭门，她孤身一人无助单薄，蜷缩在警局冰凉的长椅上，抬起头瞭望都看不到自己的将来，直到他如霁月清风般缓步走到她面前，对她伸出手，说要管她一辈子。
那一刻，她真觉得他是从天而降的天神，她的未来也因为他豁然开朗。
温鱼有句话说得挺对，他是给她第二次生命的人，她当时握住了他的手，这辈子就没那么容易会放开。
她，原谅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