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明曦从肺腔里轻吐出一口气，仰起头看着他：“你承认了？”
季宴臣原本是温和带笑，此刻脸色却是罕见的严肃：“我问你是哪里听来的？”
林明曦同样重复问：“你承认是你吗？”
“……”季宴臣抓着她的手没有很用力，但眼睛里的情绪却很奇怪，晦涩复杂得像被她知道的是什么惊天秘密。
林明曦把自己的手夺回来，闷声说：“我用得着听吗？我自己经历的事情，我能不知道吗？”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都不说话时，安静得只能听见呼吸声和心跳声。
那天发生的事情飞快从季宴臣的脑中穿过，是同样从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房间，她昏昏沉沉却抑不住的情动，在他身下第一次绽放出女人最绚丽的模样，痛时破碎的呻/吟，欢愉时泣出的泪水，全交织着，美好得不可思议，他最后甚至不敢相信，他竟然就这样得到她了。
压制了那么多年的情感，宣泄出来时，是连他自己都意想不到的滔天巨浪。
但是后来他却也不敢过多去回忆那场情事，因为他在那场巨浪里，给自己埋下的一颗危险的深水鱼雷，他后来决定让宋医生催眠她忘记整件事，就是怕她记起来他曾在她耳边说过什么。
他此刻看着林明曦，也不知道她到底想起了多少，隐忍地问：“你全都记起来了？”
他这么问，其实就是变相的承认第一次是他，林明曦其实心里早有准备是这个答案，但听他说出来，还是感觉心口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声音更闷了：“果然是你。”
她看了他一眼，有点嘲讽：“我只是随便诈你一下，没想到你这么容易就承认。我现在承认我是个骗子，能把堂堂季老板骗到，我也是厉害。”
她每次生气或者闹脾气，就不会乖乖喊他姐夫，而是阴阳怪气地用‘你’称呼，季宴臣默默摇头着吁一口气，却是庆幸她还什么都没想起来，温声说：“对不起。”
林明曦笑笑：“你跟我道什么歉？是我不对啊，我撒谎骗你是我放肆，我这就去面壁思过。”说完她转身就走，干干脆脆，跟平时让她离开，她总腻腻歪歪恨不得多在他身边都赖一分钟的样子完全不同。
季宴臣是了解她的，也明白她气什么，想拉她：“明曦。”
但被她躲开了。
心下自嘲地一笑，季宴臣再次抓住她的手，这次没有让她挣开，而是不顾她的抗拒，直接圈紧手臂将她整个人都抱住。
他这个行为，就等于踩到了猫的尾巴，林明曦瞬间炸毛，使劲儿地把他往外推：“你放开我！”
季宴臣抓住她的双手，林明曦已经是一副被逼急的样子，咬他踢他，毫无章法地胡乱挣扎。
季宴臣索性将她禁锢住，两人一起倒在床上，他翻身压着她，林明曦原本以为自己不会那么生气的，可事实上，只觉得自己一颗心是被泡在了凉水里，明明燃着火，却偏偏爆炸不出来。
憋屈得慌。
林明曦对着他的胸口又捶又打，她恨恨地想打疼他，可惜她这个姿势原本就用不上力，打得跟给人捶背似的，季宴臣连制住她都没有，不躲不闪，任她发泄。
她也是应该气的，她一直以为她的第一次是被裴东辰占便宜，还因此有了心理阴影抗拒任何男人亲近她，连他都会让她想到那天的噩梦，现在告诉她，要她第一次的人其实是他，他一直瞒着她，等于她之前是白受苦了，她能不气吗？
林明曦被他逼红了眼眶，胡乱捶打拉拽他的衣服，把他衬衫的纽扣都拽开了，她干脆一口咬上他的肩膀，恼道：“你混蛋！混蛋！”
“你明明知道我一直很介意这件事，为什么一直不对我实话？你知不知道我到现在还在害怕，每次想起来都全身发毛，有好多机会你能坦白告诉我实情，可你偏偏不说！你偏偏不说！”
季宴臣安抚地抚着她的后脑，静默了片刻，却是又道：“对不起。”
平素不算是高高在上却也贵重不容许冒犯的季老板，队今天就在她面前，说了两次对不起。
林明曦松开牙齿，喉咙一滚：“如果我不问你，你是不是会一直瞒着我？瞒我一辈子？”
季宴臣垂眸看她却不语，双手撑在她的身侧支撑着自己身体，没有把全部重量都压在她的身上。
看吧，他本质是一个细节上都潜意识要保护她的人，所以林明曦想不
明白，他隐瞒，到底是为什么？
她以为自己是被裴东辰占便宜后有多痛苦，他不是没看到，他们甚至还因为这个吵了十年来的第一次架，后来更因此患上厌性症，如果没有情药的加持，就是连他的亲近她都本能地排斥抗拒。
她甚至想去找宋医生做心理疏导。
他想要她，她从头到尾都是愿意给的，她早就把自己当成他的人，他真的没必要这样隐瞒。
林明曦揪紧他的衬衫：“姐夫，当初我问你，我第二次‘做梦’是不是你的时候，你完全就可以顺势告诉我第一次的人也是你，你为什么没有说？难道你是故意要看着我痛苦？”
季宴臣凤眸里暗了一些：“你明知道我不是。”
林明曦松开手，将头偏向一边，低声道：“其实我很早之前就怀疑了，一直没有问你，是因为我不确定。这次我借你的人去查软软的事情，顺便也查了那天具体发生过什么事，才知道你把我带去裴家后没多久，就让人围了裴家名下所有码头，还动了军火，逼得裴家不得不找来道上的前辈说项，又转让了几个码头给季家，你才肯消气挥散手下。”
“在这种季家占尽优势的情况下，我不可能还被裴东辰占便宜，唯一的解释就是那天的人是你不是他。”
“我给自己做了几天的心理建设，不那么生气了才来问你，我现在就想知道，你为什么不肯承认第一次是你？第一次有什么特别吗？”林明曦心里有很多种猜测，“是你的第二人格？还是你还做了别的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事情？”
一番话下来，她又是连“姐夫”都不唤他，连神情和语气都没什么变化，可季宴臣倒是宁愿她像刚才那样炸毛地生气和咬他打他。
季宴臣微低着头眸色深深地看着她，静默少顷才开口，却还是没有实话实说：“之前没说是因为没想好要怎么说，后来又没了提起的机会，所以才始终没有对你承认。是我不好，对不起。”
林明曦听不出他的隐瞒才奇怪，闭上眼睛说：“你说我是骗子，我看你也是骗子。”
季宴臣将下颌搁地在她的锁骨凹陷处，嗓音温和细润：“记得我上次对你说的话吗？很多事情我有自己的考量，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你不高兴想怎么气我都可以，但不要再问再想好不好？”
因为姿势的原因，林明曦一偏头就能吻到他的眼角，她只能动也不动，看了半天天花板，抿抿唇，重新浅笑开来：“好，我不问，我不会再问。”
“我就是随便问问，不是想找你兴师问罪，毕竟我本来以为是裴东辰，现在是你，我心里其实挺高兴的，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也就不问，就当这件事都没有发生过。”
她稍微用力推开季宴臣，季宴臣也没有故意压着她不放，顺着她推的姿势躺到一旁。
林明曦下床，重新打开衣柜，从里面拿了一套西装出来，放在他身边，仍是笑说：“剩下的就麻烦姐夫你自己换，我困，先回去睡。”
现在是下午三点钟，不早不晚的时间，怎么就困了想睡了？她只是暂时不想面对他而已。
季宴臣看着她有些失魂落魄的背影，清俊的眉心还是拧了起来。
林明曦出了季宴臣的房间，果然没有回去睡觉，而是去了傅阮那边。
傅阮正躺在床上一边磕瓜子一边看综艺节目，傻不拉几地哈哈大笑，看见她来，笑容顿时变得猥琐：“你不是去你姐夫那了吗？我还以为你们要小别胜新婚干柴烈火一场呢。”她脑洞发散，“难道是你姐夫上了年纪，一顿舟车劳累就力不从心？”
“我说你注意一点，怀孕的人是能成天嗑瓜子当网瘾少妇的吗？将来我干儿子是个天残地缺，你赔得起我吗？”林明曦拎走她的电脑，抢走她的瓜子自己磕，顿了顿，才说，“我心里不舒服。”
傅阮眨眨眼，匪夷所思：“难道你姐夫真的不行了？”
“……”林明曦骂，“滚！”
傅阮无趣地靠回床头：“那是怎么了？”
林明曦想了想，然后认真发问:“你说我姐夫当初为什么要暗地里睡我，却不告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