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人！是那人！是那人！！！”
崔杼的心中像是有一头猛兽，将心扉撕裂，碾碎成汁。
无穷的恨意，痛苦，悔恨的情绪排山倒海而来，压得整个胸腔喘不过气，沉闷地让人无法控制。
即使那时她的灵魂已然离开身体，飘在上空。
可不知为何，亲眼目睹比亲身经历还要疼。
背上每一寸肌肤想是被寸寸撕裂，整个头皮疼得发麻……
耳边有响起了那马蹄声，步声……
在安南王府外，便是这样想起，然后围住，冲进来放火杀掠……
黑甲徐徐而来，一亮乌黑金亮的六驾马车驶来。
看着上面坐着的人，崔杼忍不住拔开了袖中的匕首。
内心一个声音一直在叫嚣……
“杀了他！杀了他！冲过去杀了他！！！”
“姑娘，姑娘！您醒醒姑娘！”
“表妹表妹~”
耳边已然听不见任何声音，周围都是火焰，哭喊声，杀戮声……
李若尘吃惊地看着陷入魇症的崔杼，摇晃时候发现她藏在手臂上的匕首，顿时冒出一堆冷汗，赶紧将崔杼扯上了马车。
“你要干嘛！”李若尘夺过匕首，对着崔杼呵斥道。
“表少爷，我家姑娘”屏画屏栏想要上车，却被李若尘拦下。
“出去！”
屏栏很是担心，想要动手，被屏画拦下。
“表少爷不会伤害咱们家姑娘的，咱们就不进去添乱了。”
屏栏虽然不懂，为何屏画如此笃定表少爷不会欺负姑娘。但是姑娘说了，出门在外拿不定注意的时候，就听屏画的。
因此，屏栏便没再冲动。
马车内，李若尘看着依旧双手握拳，指甲已然嵌进肉里的崔杼，心疼地不行。
“你怎么呢表妹？你到底怎么呢？”
李若尘拼命地想掰开崔杼的手，可是那两只手，像是被深深焊住了一半，无论如何也捋不直。
李若尘放弃，只得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崔杼的名字。
原本空洞无神的眼睛终于慢慢有了星辰，只是那星辰下藏着血翻浪涌。
“表妹？”
崔杼点头，“我无事了表哥。”
李若尘眉头紧锁，他并不是傻的，他知道崔杼的异样一定同刚才所发生的事有关，只是到底是什么刺激到了崔杼。
崔杼正想着如何解释刚才的行为，才能避免引起李若尘的怀疑，突然外面发生了骚乱，人群向四处逃窜。
崔杼怕惊了马，赶紧拉着李若尘跳下马车。
“表妹你没事？有没有伤到哪里？”李若尘站稳第一件事便是关心身边的崔杼，怕她磕着碰着。
崔杼摇头，只是跳下车而已，她连悬崖都跳过了如今。
到处都是四散逃窜的人流，还有官兵在抓人。
李若尘连忙见崔杼护在身侧，免得被人流给撞伤。
崔杼仰头看着将自己圈在逼仄之地，用纤弱身躯护着自己的李若尘。明明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挑的文弱书生，也就能那个笔杆子指点天下，如今倒是护起自己来了。
李若尘垂头，刚好目及崔杼的目光，以为她这是害怕，便安慰道，“表妹别怕，等人群散了，我带你回家。”
被人群冲散的屏画等人也在焦急地寻找崔杼和李若尘两人。
任谁也没想到，这大都督刚到长安便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李若尘蒙住崔杼的眼睛，崔杼纳闷，“怎么呢？”刚说完鼻翼之间有飘来一股血腥味。
“没什么。我们走这边。”李若尘依旧蒙着崔杼的眼睛，用另一只手搬过崔杼的身体。“咱们走这边。”
“这样我看不见。”
李若尘背后皆是浸出来的汗水，他拿出丝巾蒙住崔杼的眼睛。
“我拉着你。”
崔杼触碰到李若尘手上薄薄的汗渍，她便能猜测出外面那些倒地之人的惨状。
李徵——这个恶魔终于还是来了。
崔杼的耳边时不时能听到哭喊声，呕吐声……李若尘手心的汗水也越来越密。
大着胆子依然紧张不已的李若尘突然一愣，看向身侧的女子，还有紧握的双手。
崔杼虽然被蒙着眼睛，但灵敏的五官依旧能凭感觉知道李若尘的视线望着自己。
“表哥，别怕。”
李若尘原本还胆战心惊，忍不住翻过的肠胃顿时好了许多。
他在心中告诉自己，“平日里胆小也就罢了，今日不能！他得护着表妹。表妹似有隐疾，若是看到这样如同人间炼狱的场景指不定受到怎样的刺激。”
责任自古以来都会让人变得强大。
李若尘便是这样，带着崔杼一步步穿过到底的尸体，走到安全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