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往常,他敲门之后在门口等上一小会儿,师尊就会给他开门。
这已经算是他和师尊在不知不觉间形成的习惯了。
但却没想到都过了小半个时辰师尊还没给他开门。
井渊不由得有些担心,想推门进去,却怕像之前一样师尊只是起晚了而已,而他贸贸然闯进去只会扰了师尊清静。
他犹豫再三,又敲了敲门,继续等了许久,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登时他就慌了,怀里的东西洒了一地,迅速推门快步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装饰摆设依旧是熟悉模样,但是房间里却是空空荡荡,没有他想见的人。
他眸光急切地扫过屋内的一切,床上的被褥整整齐齐地叠在上头,没有半丝被人动过的痕迹,空无一人的霜降白雪里处处都在向他昭示着一件事——
师尊,不见了!!!
他呼吸一滞,步履匆匆,正想立刻去寻,桌上那薄薄的纸张被细风一吹,刚好轻飘飘地落在他跟前。
井渊脚步一顿,愣了下,才蹲下身捡起这张有些褶皱的白纸。
白纸上有斑斑墨迹,潦潦写了几个字——
本仙尊闭关,勿念勿扰。
“师尊,闭关了……”
井渊攥着这张纸张的手微微发白,素来黑亮的眸中蒙了一层灰暗。
他一向所求不敢太多,不曾想这小小的心思如今成了奢求。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师尊是真的在躲着他。
他早该发现的!
一直以来,师尊若有若无的停留在他身上的那种复杂的眼神。
他有好几次都发现了的,师尊有时候看他的复杂眼神里夹杂着恐慌,他不明白师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眼神,但是每次只要他扬起纯善的笑容时,师尊都会几不可见地松一口气。
一直待在黑暗中的人如果不曾接触过光明,那他就不会有碰触光明的念头,可是一旦在黑暗中有一束光出现,那么就算那光芒微乎其微,处在黑暗中的人也想把这光紧紧地攥在手心里,不让它逃离。
所以有时候那种偏执的占有念头在心底一遍遍地盘旋时,井渊就会很恐惧,他怕把他好不容易得到的光吓跑,从此寻不到踪迹。
后来他对着师尊就习惯性地多笑,只要他对着师尊笑,师尊就不会怕他,不会躲着他了。
他一直都把自己的情绪维持得很好,但是从试剑大会回来后,他就发现师尊又开始躲着他了。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多心,因为师尊虽然总会下意识避开他的眼神,但是师尊的话语语气和往日并无不同。
所以他就没放在心上。
可如今师尊不告而别,终于让他确定了一件事,师尊由于某种原因不敢面对他,甚至在不断地躲他。
是他做错了什么吗?
是他惹师尊不开心了吗?
他想不通。
师尊一直问他有没有心上人,却不知道那些不喜欢师尊的人他根本就不喜欢。
所以,在客栈听到有人说师尊坏话时,他是十分气愤的!
他偷偷把那几个说师尊坏话的人套了麻袋就是一顿狂揍,这些人根本就不知道师尊有多好!就靠着自己的偏见和臆测随意揣度师尊,真该死!
他心底有嗜血的念头一闪而过,但是理智最终战胜了这种疯狂的念头,他没有对这几个该死的家伙下死手。
后来,总有人莫名其妙地围在他身边,问他可曾婚配?可有道侣?他都会不厌其烦地问一句,“你觉得我师尊好吗?”
那些人的反应永远都是震惊,也有一副装傻充愣的,那时他就知道,这些人不喜欢师尊,所以他也不喜欢她们。
师尊是很好的!
师尊的好只有他知道。
慢慢地他竟然开始窃喜,这世上只有他知道师尊有多好,只有他才拥有过师尊的好,这是他和师尊之间无人能比,无人可见的羁绊,这是独属于他们的牵绊。
井渊不知道这是什么想法,但他会因为这个想法脸红,会因为这个想法欣喜,会因为这个想法心跳得特别快。
最后他把这一切归结于他和师尊之间深厚的师徒情谊。
此刻,他站在师尊闭关的石窟前,只有在这里,他才能离师尊近一点,再近一点,而且师尊也不会跑,师尊能在他的视线里。
翠微峰历来都比昆仑上其他地方要寒上许多,但是现在站在这里,他却不觉得有半分寒冷,因为他的心是热的,这种滚烫的热度传遍了他全身。
“师尊,你不要躲我好不好……”
“我等你回来。”
自从井渊从试剑大会回来,基本上每天都有门派提着礼品上门,不为别的,就为了挖墙脚,为下一届招收弟子树立一块活招牌,而且用的理由还都是出乎意料的统一——“结亲”。
许谨厚这些天真是被这些人折腾得一个头两个大。
只是一个预言。
这日,许谨厚和谢悯然照例在浮华殿接待又一波来访的人。
井渊抱着几本有关阵法的书恰巧路过,登时就吸引了这批来访客人的目光。
无奈,他只能上前行礼,淡漠地和他们问好。
“这就是小渊吧,真是一表人才,玉树临风,气度非凡啊。”
井渊淡淡点了下头,并不言语。
那人见他神色淡淡不欲多说,干脆省了寒暄的客套话,当着昆仑上两位仙尊的面就问道:“不知小渊可有道侣?”
井渊本想直接回一句“没有”,眸光在触到许谨厚和谢悯然那无奈的神情时,转念一想,随口说了句:“承蒙抬爱,我己有道侣。”
话音刚落,脑中却浮现出那天他和师尊躲雨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