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生从宾都侯府路过时,正巧碰上慕容麟在府门前徘徊。
“先生可知如何与已去之人说上话?”
桐生回头与他对视,那是一双漠然而黯淡的眼眸,在之中看不出什么喜怒之色,甚至只是两色琉璃,映照出光景,却反映不出人心。
“你……”
“先生不认得我,我认得先生,当年凤皇本是生下便死了的,是先生给救活的,这往后,先生一直住在外殿,是不是?”
桐生看着他,心中揣度着他的模样是否能与哪位皇亲挂上钩,只是许久了,他却全然不记得有这样的人是他曾见过的。
桐生不知是该先回答他的疑问,还是先说出他的疑问,幸而发问之人临时改过主意,重新说道:“算了,无事,先生慢走。”
桐生松了一口气,总算能够向他问一句。
“足下既然知道当年故事,想必应知中山王现居何处?”
“哪里有什么中山王了。”慕容麟低着头说:“先生慢走。”
曳地的华服细心点缀着珍宝,素颜洗净,作画一般描绘成艳丽的妆容,三两侍女环绕,皇后苟姝板正颜色,静静注视着铜镜中倒映的人面。
“殿下,约莫还有两三个时辰。”
一笔勾长的眼尾轻挑起。
“殿下吩咐过,昭阳殿主人新病,上念其年少羸弱,特许不必迎驾。”
叮叮清脆的马蹄铃合着沉重的脚步声,宫门前依次排站太子、皇后、各宫皇子夫人。
“妹妹这是第二胎,竟还不能适应?”
张婧娥面目一态慵懒,低眸含身应道:“蒙殿下关心,想是临近夏日才至如此。”
苟姝仍是一副严肃的笑脸,言语间故意屏着些许意味:“妹妹心宽,凡事看得开,恐怕料定这一胎是龙子,往后可高枕无忧,故而大事不问小事不听了吧?”
“殿下与陛下总共多少年了,难道还不如妾看得开?要论高枕无忧,总是殿下高局皇后之位,上有太后,下有太子,还在吃些什么味?”
苟姝忍不住转目看向她,相对之间倒忍不住消去脾气,笑出声来。
“要说看得开,多少年了,从王府到深宫,新笑旧哭都有几轮了,早该看开了,只是结发的夫妻啊,总归……”
“殿下担心多余,这么多年来,陛下虽多喜好,却难忘旧情,此番确是对昭阳殿多予恋爱,不过这次狩猎,还不是未带随行?可知陛下心思,殿下安心吧。”
远行归来的法驾中途止入城门,赵整自马上□□,与车中而下的宋牙正打了个照面,一副万年不变的笑脸侧向他招呼,另一面承臂欲拖住谁自车中伸来的手,慕容冲还像是从来的行事,径直越过他登上法驾一侧停留的小车。
赵整看向宋牙,后者依旧没有什么恼怒的颜色,反倒笑着向他这边走来。
“陛下如何安排?”
“您说……”
赵整目光锐利,化到宋牙目中一片柔软。
“宋侍郎莫要装傻,陛下要留的人,何况只是娈宠,一时热切,总归心中有数就好,你我再没什么必要阻拦。”
宋牙轻笑两声,回头看了一眼那返程向尾的小车。
“这件事也的确尴尬,陛下也未多吩咐,倒让我为难了。”
赵整挑了眉目:“有何为难?”
“陛下隆宠,加之这位主也的确地位特殊,与平素娈童仍不可同日而语。”宋牙压低了声音,仿似只说给赵整一只耳朵听:“可这……无名无分,总不好归为一宫之主,再者毕竟男儿之身,又怎可与后(共建和谐社会,一夫一妻)宫女眷……”
“既然如此,宋侍郎如何安排?”
“陛下的意思恐怕是姐弟同住,但作为咱们,总要比陛下考虑得周到一些。”
赵整点点头。
“故而,先随陛下起居。”
“可这但凡失宠……”
赵整看向他,宋牙眉目弯起,带动彼方起初皱起的眉峰渐缓,总算流露出些许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