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闵氏和金宝琼金宝芝也全都看向坐在位上的金宝钗,照着往日这片刻她怕是要大发雷霆,一边儿斥骂宝芝一边儿奚落侮辱闵氏,闹的整个元帅府全都不的安宁了,因此方才她们才会这样紧张。可是如今,金宝钗却还是稳稳当当坐在位上,手中端着一杯香薷饮,缓慢啜一口,眉眼全都不抬,面上没半分动怒之意。
抱厦厅里刹那间安静下,连婢子们全都低了头,不敢多看一眼,也都晓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大小姐怕是又要大闹一场了,她们不安地缩着头看着地下,唯恐给金宝钗看到,惹来她的怒火,也全都黯黯腹诽着,三小姐讲的是,比起大小姐来,二姑娘更讨人喜欢,虽然大小姐生的样子更为出挑,可是那性情实在是让人受不了,仗着身份贵重就骄纵任性,可是即使老太君全都的要她二分,才只可以任着她这样颐指气使,她们这一些作婢子的又可以说啥。
金宝钗却是看也是没看这一帮看着她的人,只是小口小口优雅地吃完了碗中的香薷饮,放下碗盏用手绢擦了下唇角,至此才瞥了一眼闵氏选出来的那一盘子衣物首饰,淡微微道:“既然是老太君和夫人特意挑的,那就收下吧。”她讲着起了身来,向着金老太君和闵氏屈了屈膝:“晚一些还是要见教引女史,便先退下了。”
她便这样踏着一诸人吃惊的视线,带着贴身侍奉的婢子们和那一盘子衣裳首饰走出,乃至全都没看一眼先前出言不逊的金宝芝,和一直哀哀替她求情的金宝琼,便好似先前的事儿和她全无关系一般,没发怒也是没理睬,留下边面相觑的金老太君和闵氏几人。
瞧着金宝钗带着婢子走出抱厦厅去,闵氏的面色有些复杂,好一会才叹了口气儿,陪着笑脸和金老太君道:“多亏大小姐没跟宝芝计较,亦是我没教好宝芝,这就罚她回去好好思过。”说罢,便冷下脸来瞧着金宝芝:“还不回去,安分守己给我待在房中,把女诫抄上百遍再出来,倘若再惹出事儿来,泾河宴便不用去了。”
金宝芝瘪了瘪嘴儿,眼中噙着泪,委委曲屈给金老太君跟闵氏屈了屈膝,转头往抱厦厅外走去。
闵氏瞧着心痛,却是又无奈,只可以摇了下头:“终究是不成器。”
金老太君瞧着闵氏,把佛珠拢在腕上,接过婢子送上的药碗吃了一口,才慢慢道:“宝芝还小,缓慢教的好,又不是坏了性情,你亦是不必这样自苦,我也清楚这一些年难为你啦,照料府中上下,还是要令着宝钗,待她比待宝琼跟宝芝还好。”
闵氏心尖一热,眼圈一红,低下头轻声道:“多谢母亲,这是我应当作的,不敢说辛苦,只期望府中能平安跟乐。”
金宝琼站起身来,敛衽作礼也向着金老太君和闵氏屈了屈膝,轻声道:“祖母,阿娘,宝芝性情率直,我怕她执拗想不过来,我去劝劝她。”
闵氏点了下头,柔声道:“去罢,替我好好说说你小妹。”
金宝琼温侬地同意着,垂着头带着婢子也出了抱厦厅,往金宝芝的棠梨院去了。
瞧着金宝琼出去,金老太君一直冷淡的眉眼终究柔跟了很多,和闵氏道:“我瞧着,宝琼反倒是个识大体的,若说咱府邸中的小姐有啥出息,那就要看宝琼了。”她转回眼瞧着闵氏:“这一回的泾河宴你可全都安排好啦?”
闵氏面上有了光彩,点了下头,低声道:“全都安排妥当了。”
金老太君轻轻颔首:“那就好。咱府中在外边看起来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好不轰轰烈烈,可是现而今朝中情势多变,一个不当心只怕又成为赵国公那般下场,起先权倾朝野,后来却是满门抄斩。唯有想法儿求自保,在朝中屹立不倒才能安然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