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军半个月后断粮,她留下十天的粮食。
“好,夫人,咱们饿点没关系,将士们不能饿着打仗。”
老丁望着街道旁的一棵榆树,叹息,“这榆树光秃秃的了,榆树皮都被剥光吃了。”
萱草问;“榆树皮怎么吃?”
老丁说;“榆树皮剥了,磨成粉,熬糊糊可充饥,这大概有的人家断了顿,实在没吃的,把榆树皮剥下来煮着吃了。”
魏昭望着街两旁所有的榆树看不见一点绿色,才刚入夏,往前树木枝叶繁茂,今年树木光秃秃的了,差不多都被人剥光了。
走多了路,吃不饱没气力,魏昭道;“回吧!”
就连马匹都有气无力的,魏昭骑马走这一路,长街上几乎看不见几顶轿子,马车极少。
人吃不饱饭,还哪有力气抬轿子,饿着肚子,没事不出门。
桂嬷嬷坐在东间屋南炕上做被子,南窗开着,阳光照射进来,满屋映得红灿灿的。
萱草看被子针脚细密,说;“嬷嬷,现在还做这个劳什子干什么?”
桂嬷嬷没抬头,“等打完仗,你还要嫁人,到时现做哪里来得及,我这待着没事,先预备出来,省得到时抓瞎。”
萱草摸着大红缎喜被,满心喜悦地想,仗打完了,她就可以跟田大哥成亲了。
老丁去找关山,带人来拉粮食。
魏昭吩咐书香,“你把厨房白家的和田氏叫来。”
不大一会,厨娘白家的和田氏来了,两人神情紧张,以为出了什么差错,白家的系着围裙,正上灶,听见夫人找她,撂下铲子就跟书香来了。
魏昭和颜悦色地说:“没事,别紧张,我告诉你们一声,现在城里粮食紧缺,府里粮食也省着点吃,以后每日吃一顿饭,面里掺点菜吃。”
她们在府里呆着,不到处走动,不消耗体力,饿点也能挺住,剩下粮食给燕军官兵了。
魏昭又强调一句,“现在府里剩十日的口粮。”
“知道了,夫人,这十日的口粮,掂对着怎么也吃个二十天,府里后院有菜地,蒸馍馍面里掺菜,原来家里穷,面里还掺野菜吃。”
白家的长篇大论地说,魏昭看她是嘴一张一合,没有力气听。
田氏有眼色,扯了下她衣角,“夫人要没别的事,我们回去做晚膳。”
“你们忙去吧!”
白家的临走道:“夫人,我们今晚粥锅里下菜。”
魏昭笑说;“吃这个挺好,晚间好克化。”
待田氏送来晚膳,魏昭看瓷罐里一下子粘稠的粥,金黄色小米粥,里面剁碎的绿莹莹的青菜,书香给魏昭盛了一碗,魏昭尝了一口,粥里面放了盐。
书香又端出一碟子素丸子,青菜掺面粉炸的,田氏说;“怕夫人光喝粥吃不饱,特意给夫人做了点丸子。”
府里其他人晚膳只喝粥。
魏昭喝了一小口粥,“以后我跟大家吃一样的。”
对书香说;“把这碟丸子拿去给桂嬷嬷。”
桂嬷嬷这阵子身体虚。
吃过晚膳,书香捡碗筷,魏昭坐在窗前,夏季窗扇支开,院墙外一棵槐树,花开飘香,看见几个人拿着一根长竹竿,勾下一串串槐花。槐花快被人摘没了,靠近侯府的这棵树高,树顶尖上挂着一串串槐花。
桂嬷嬷看夫人望着槐树出神,道;“槐花好吃,槐花炒鸡子,做槐花饼,有一股花香味。”
魏昭听见墙那边说话声,几个人不等拿回家中,摘下槐花直接填入口中吃了。
桂嬷嬷叹口气,“听说还有人上山采挖葛根吃。”
“葛根苦,葛根不是入药的吗?能随便吃吗?”书香道。
魏昭声音低落,“城里的百姓饿极了,实在没有吃的,能填饱肚子,哪里还管许多。”
庭院静静,夜色浓重,月光洒下,落在窗前芭蕉绿叶上。
四面城门停战了,书香正要关窗扇,常安跑进院子,“夫人,奴才听府门外街上的人说,西门打起来了。”
魏昭刚要拔掉头上钗环,手指停住。
“备马。”
魏昭穿着家常衣裳,衣裳都没来得及换,走出内宅,到外院上马。
出了府门,扬鞭打马,直奔着西门疾驰,萱草和常安紧紧跟着在后面。
天黑后,两军停战,不知道西门出了什么状况,她心里闪过一个念头,难道西门被鲜卑人攻破了,城池已经像秋风中的落叶,随时有被攻陷的危险。
坚守了一个月,徐曜的燕军没有回师救援,那一定是夏平关打得不顺利,魏昭心想再坚持十日,也许徐曜就打胜了,就能腾出手解救寒城之围。
跑到半路,看见前方几十人骑着快马如飞,朝她们这个方向而来,街上店铺有未打烊的,稀疏的灯火,照着前方打头策马飞奔的身影,魏昭心中一喜,“宋庭他们。”
来到跟前,勒住马,宋庭激动地叫了一声,“夫人。”
宋庭的声音由于激动有一丝颤抖,多日来的担忧,终于石头落地。
昭小姐还活着,黑暗中宋庭抹了一把脸。
“金叔、兴伯,你们怎么来了?”
周兴道;“回去再细说。”
一行人回徐家别院,桂嬷嬷站在内宅门口焦急地张望,对书香说:“夫人急急忙忙出去了,是不是出事了?”
一行人在门前下马,牵着马走进府门,大门口挂着灯笼,书香兴奋地叫,“嬷嬷,兴伯、金爷,宋爷他们都来了。”
金葵走到跟前,“嫂子,我们全都来了。”
“金爷,宋爷,我以为出什么大事了,没想道这大半夜的你们过来。”桂嬷嬷放下心。
金葵笑说;“嫂子,我们想白日来,辽军也不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