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丫鬟,孤零零跑到野外干什么?见人就躲,难道会是逃奴?
丑陋大汉叫胡二,是方圆十里有名的泼皮,越想越有道理。
抓逃奴不犯法,送回主人家还会获得赏赐。就算找不到主家,那小姑娘不缺胳膊不断腿,只是黑了点,眉眼颇俊俏,将养些时日可以卖出好价钱。最差最差,也可以暖被窝……
胡二大喜过望,急忙转身登台。不由分说,像老鹰抓小鸡一般将乱踢乱咬的小姑娘挟在胳膊下横抱出来。见她叫得太烦人,又伸出一只手严严实实捂住嘴。
才下台子上道路,就见镇子方向“射”出一个人,快过箭矢,疾逾奔马。
轻纱般袅绕的薄雾被穿透。
唰……原野里出现了一条清晰的白色轨迹。
“放开她!”
楚凡目光凶戾,冷冰冰道。
哼,果然麻烦。胡二见他飞奔而来的威势吓一跳,但利令智昏忘记了害怕。挟着小姑娘行动不便,便用力一抛。
楚凡疾冲三米,垫步跪膝,双手在栀子落地前堪堪接住了。
小丫头勾住哥哥脖子,“哇”地大哭出声,又赶快闭嘴。
她很懂事。
胡二惯会厮打,等的就是这个机会。见那人宽阔的脊背伏低在自己眼前,呼,当即一拳擂下。然而,怪事发生了。
胡二砂钵大一拳堪堪及背,身子却被可以踢死狗的一脚踹飞。
楚凡放下小丫头,把她身子扳过去背对道路,道:“不要看,不要听。”
嗯。
小丫头点点头,用袖子抹掉泪水,乖巧地闭上了眼睛,伸出手指使劲塞住耳朵。
胡二肚子翻江倒海,手脚并用好不容易爬起,见走近的那人面相青涩,瘦削高大,腰插一把砍柴刀,却麻衣布履,蓬头垢面,愈发肯定了是一名少年奴隶拐带丫鬟出逃。
到嘴的肥肉怎么能让它溜掉?让这小儿知道知道胡老二的手段!
被狠狠踢一脚也没有打消胡二的贪念,狞笑着掏出一柄牛耳尖刀,运足力气,一刀扎向少年胸膛。
少年不躲,也不说话,纹丝不动地站着,静静地望着。
恍惚之间,胡老二差点以为面对一尊泥像。
啪……
一只铁钳般大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咔嚓……
铁钳翻转,手腕像一截枯树枝般轻轻被折断,尖刀叮当落地。
胡老二痛得嗷嗷直叫,左手抓住右手小臂在原地团团转了两圈,踉踉跄跄撒腿就跑。
咔嚓嚓……
才跑出几步,对方追上踢出,胡老二两条腿齐膝折断。
“你,你敢杀我?杀我,你就得死……”
胡二涕泪皆流,脸上横肉抽搐成一团糟。见一脸杀气的少年俯身下视,吓得坐在地上拼命往后蹭。又见对方半天不做声,胆气立刻壮了一些,强忍疼痛威胁道:
“……识相一点,把小丫头留下。要不然本大爷报官,看你们逃到哪里去……”
平民杀奴隶顶多赔一点儿钱,没钱赔就挨板子,坐牢。而奴隶杀了平民,不问情由,一律处斩。
但这些,楚凡不怕。
凶汉如果不拔刀,他顶多教训一顿。但动了杀心,还以小丫头进行威胁,他也就不必做什么善男信女了。
一只脚重重踏下。
头颅崩裂。
像踏碎一个烂西瓜。
楚凡看了看栀子,见她依旧乖乖塞住耳朵没转身,便拎起尸体上台进侧屋丢入稻草秸秆丛中,点起火。
青烟冒出,火苗腾起,渐渐扩大。
楚凡心中的怒气渐渐平歇,冷静抓起一把土擦拭新布鞋和裤脚沾染的血迹,再下台捡起牛耳尖刀别进腰里,拉起小丫头的手就走。
干柴烈火,发出噼里啪啦响。烈焰熊熊,浓烟滚滚。
小丫头望了望,怯怯贴紧哥哥。
往镇子方向走了三百多米遇到一条清澈小溪,两人洗干净手,喝了几口水。楚凡从怀中掏出一个犹带热气的大馒头,满足地看着栀子小口小口抿。
兄妹继续前行。
离镇子不到两百米,楚凡疑惑地往路旁瞧了瞧,面孔顿时阴了。再往前走几步,东张西望了一番,还是没有任何发现。
屋漏偏逢连夜雨,严霜又打无根苗。
他刚刚从镇上买了好大一堆东西。
那些商户见他衣衫褴褛,举止蹊跷,言语不伶不俐,是个不懂价格的外乡人,存心狮子大开口杀黑,甚至面色不善语含威胁地强卖。八两银子仅仅换回两套衣裳鞋袜、一床薄被、两个铜碗一个铜罐、一叠大饼十几个馒头……
他出镇后听到栀子尖叫,立刻丢掉包袱碗罐飞奔。
可现在,那些东西不见了,不见了,不见了……
除了当场换上的一套新鞋袜,两个怕冷了不好吃特意塞进怀里的馒头,一块顺手塞进衣袋的火石,什么都没有了。
王八蛋!
狗日的!
我操你祖宗十八代!